从梦中醒来,再到梦中去,用双手搭建着未来,我们一直在筑梦的路上……
再次看到牛叔时,突然多了一些感慨。
兴许是很多年不见面,我记忆里的牛叔还是当年那个敦厚壮实的汉子。朴实、少言、木讷,似乎是他的准标签。
此时,我眼中的牛叔已被岁月压弯了腰,沧桑的脸上拥挤着被年轮复刻的皱纹。榆树皮一样的手在木纹间游走着,异样地灵巧。我在旁边站了良久,他竟然没有察觉。一股奇香飘过,那是刨花的味道。
我很熟悉这种味道,它直通我的童年某处。时光回眸,画面竟一点点清晰起来……
“哥,我给你家做了两个小方凳。”
爸爸接过两个原木色的方凳仔细端详。“精细!你的手艺真是太好了!”
“牛叔来了!玉玲姨咋没来呢?”
“你姨在家看妹妹呢。”牛叔的笑很温暖,尤其是他那双和善的眼睛,我仿佛看到了一朵朵刨花在开。
那年春天,苹果花开的时候,我和爸妈来到牛叔家。他正在给邻村的一户人家做大衣柜,飞舞的刨花吸引了我。
“妈,你闻,刨花真香!”
“傻孩子!”妈和玉玲姨都笑了。
瞬间的画面回放让我湿了眼眶,有美好,更有怀念,爸爸被留在了时光深处。
玉玲姨忙里忙外地招呼着我和妈,“你们好多年都没有来,看我们这里变化大吧?”
妈的目光巡视着,“你家的房子真漂亮,这些年拉扯大几个娃,又盖了新房子,真不容易啊!”
玉玲姨的脸上泛起知足的笑意,“多亏牛有手艺,他木工活做得好,十里八村的人都找他做,整天都在忙,也苦了他”。
他们的小儿子久利从侧屋走出来,“云姐好!”
看着这个彬彬有礼且白净的小弟,我心生好感。
“久利,来!帮爸一起抬桌子。”听到牛叔的呼唤,我也连忙走向院子。
“云儿,不用你抬,去和你姨谝一会儿,这么多年没见,她都想你们了。”
这时,门外又走进来几个村里的男人,七手八脚地抬走了几张木制大桌子。
听玉玲姨说,今天村里有人结婚,来他们家借桌子。
妈说:“牛一点都没变,还是那么热心。”
“是呀!村里谁家有个啥事,他跑得快的很,这些桌子都是他前些年用下脚料一点点拼凑起来的,他不舍得把那些碎木头扔了,没想到还能用上。”
面团在玉玲姨手中转圈,蔬菜在水中舞蹈,风箱唱着歌,她温热的手燃起炊烟袅袅。
吃过晌午饭的牛叔又跑到院子里继续他的木活,忍不住,我也来到院子。
“牛叔,你歇会吧!一直在忙,好辛苦呀!”
“叔不累,小学教室的几个门老化变形了,需要换,天气慢慢冷了,不敢把娃们冻坏了。”
看着牛叔专注的样子,我心里涌起了感动。
听玉玲姨说,给村小学的那些门是牛叔义务做的,他感恩早年老师对他娃们的恩情。
那时,牛叔家特别穷,孩子又多,学费都交不起。学校商量后,决定给他孩子减免学费,牛叔感恩戴德,并把这份暖传递给了更多的人。
久利在一个机器上做着什么,好奇的我走了过去。
“这是防盗门上的零件,我自己研制出来的,花了一年多的时间,才实验成功。”
自信的光芒闪烁在久利年轻的脸庞上。
得知久利自己开了个小公司,专门做防盗门,包安装,而且做的风生水起,我和妈都送上赞赏的目光。
午后,我站在牛叔家的二楼顶上,阳光已驱散了寒冷。一些树从梦中醒来,一些树还在梦里……
放眼望去,时间的风吹过静静的山谷,某些植物的根在舒张,细碎的声音很轻、很轻,犹如行走的光阴,缓缓诉说着一个个老故事,又续写着一个个新故事……
院子里,牛叔还在他的木活里游弋,像是在搭建一个梦,那么投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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