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10-05

一九四五年,我出生在沃思堡的中低阶层,父亲是可口可乐公司的员工,母亲是一个佃农的女儿。外公有一片黑土农场,他诚实守信勤劳善良,愿意向任何需要帮助的人伸出援手。他很宠爱我和哥哥,绝不溺爱,他教我们勇敢和坚持善良。无论生前死后都受到了科西卡纳的黑鬼们来自心底的敬重。

一九六三年我和同伴一起游玩,途径达拉斯,成了有幸目睹肯尼迪总统遇刺前的少数平民之一。

一九六五年我大二,第一次见到黛博拉。

一九六八年我从军队回来,找了一份推销康宝浓汤的工作。

一九六九年我和黛博拉结婚,进入投资银行的世界 新生活拉开帷幕。

一九七一年买卖画作成了我的副业。

一九七三年女儿芮根出生。

一九七五年儿子卡森出生。

一九七七年我花27.5万美元买了一栋大房子,事业像滑出跑道的飞机一样腾空而起,慈善开始走进我的世界。

一九八六年财富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我搬去达拉斯,耗资数百万建了一座豪华漂亮的别墅。更加投入工作,隔三差五去旅行,努力开拓国际市场,物质的丰富使我腐败,换车像换阿玛尼西装一样快。优越的物质生活开始腐蚀我的心灵。

一九八八年某次出差,我出轨一位十九岁的画家,曾以为努力掩饰的美好婚姻会土崩瓦解,黛博拉用智慧和善良重写我们婚姻的未来,拯救了我邪恶的灵魂。

一九九零年结束外遇之后,我和妻子开始一段新的恋情。我们购买了350公亩的牧场,牛仔风格的装饰极尽奢华。在这个牧场里,我和妻子的感情急剧升温,俨然就是热恋中的情侣。

一九九八年我们又回到沃思堡,我厌倦了两座城的激烈竞争。谁也不知道一段纯粹的友谊即将萌芽。为了博取黛博拉开心和上帝的旨意,我走进联合福音,一个小插曲让我认识了神出鬼没又与众不同的丹佛,我开始示好,可惜他态度极度恶劣。仿佛我身上有令他十分恶心的东西。妻子总是别出心裁的整出新花样来,让那些流民的脸上洋溢出幸福。去了机构一段时间后,我慢慢开始倾听游民的故事,试着去和他们交流。丹佛那张冰块脸逐渐融化。经过巨大的努力,他与我分享独特的心灵洞悉和古老的乡村智慧。我们终于由陌生人变成了朋友关系,并且彼此都不会“捉”与“放”的那种。他让我学会谦卑,懂得了生命还有更多的意义。他说他连一天都不想跟我交换,我相信他是认真的在说这件事。也许就是巧合而已,认识丹佛以后,我的艺术生意更加红火,客户纷纷找上门来与我合作,人生像是在云端漫步。

一九九九年愚人节,老天给我开了一个致命的玩笑,黛博拉患了癌症,晚期,从这一天开始,生活像一辆脱轨的火车,无法预料它会驶向哪里。反反复复的化疗及手术将她折磨的失去了生命的活力,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我心如刀割一般疼痛。在我陪她一起走过三十一年又七天之后,她没有和我道别,默默地上路了,永失吾爱,我悲伤到不能自已。

期待可以用短暂的旅行来疗伤。回来之后,各种慈善活动接二连三,丹佛穿越珠光宝气,沃思堡最富有的一群人面前,以优雅和可敬的姿态为黛博拉接受慈善奖,他得到了所有人的起立致敬。

二零零一年九月,我和丹佛开始朝圣之路。去了那里,我无法描述他的棉花田生活,相对于棉花田,当流民让他的生活更上一层楼,我只说这一句。

新机构很快破土动工,黛博拉的梦想实现了:“城里住着一个居民,他很穷,但他很有智慧,可以挽救和改变一座城”。

自打有记忆起,我和爷爷奶奶哥哥住在一个破旧的小屋里,冬冷夏热。

奶奶是个慈祥和蔼且有趣的人,她不仅是长辈,更像我的朋友。我们彼此相处融洽,她给我很多的爱和信任,弥补了我没有妈妈的所有遗憾。可是她的身体状况不好,总吃“红色恶魔”。在我五六岁的一天晚上,我目睹了一场大火吞噬掉了最爱的人,幼小的心灵造成难以言喻地疼痛。

奶奶走了,我去了爸爸那里,他是个不着调的混混 ,没过多久就被人杀死在大海湾社交俱乐部旁边。

叔叔接走了无家可归的我,他带我去了一个大庄园,在那里,我结识了白人男孩巴比,我们之间有一种清澈的友谊。在巴比的帮助下,我用三年时间捡剩棉花 ,得到了一辆史温牌脚踏车,唯一的新东西,那年我十一岁。

上帝不断的接走我挚爱的人。

那个年代,黑白之间桓横着一道高墙,很难逾越,我用亲身经历证明了种族歧视的严重和张狂。巨大的心理阴影和身体创伤造成了我对生命的消极,从此以后,我肯定不会再主动帮助任何一个白人女士了。

我在路易斯安那州的棉花田里挥汗如雨的工作,四季不停。我不识字,没有收音机,车子,电话,点一盏如豆的小油灯,我的世界只有棉花田这么大,孤陋寡闻的我从来不知道二次世界大战和越战。我像是掉进时间的裂缝,死死的卡在那里。

二十七八岁的时候,我扒上一列经过的火车,逃离了棉花田,开始居无定所,四处漂泊的流浪生涯。

我在沃思堡和洛杉矶流浪了几年,然后又回到沃思堡,为了生存,我学会诈骗,学会游民法则,开始酗酒嗑药,麻痹自己,忘记痛苦和孤单。觉得世上没有人关心我的死活,用诈骗得来的钱买了把点二二手枪,我要保护好自己,用武力解决问题,用拳头赢得尊敬。当然我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十年牢狱之灾。出狱以后,在沃思堡没人敢惹我,即便我从未伤害任何无辜的人。

六十多岁的我衣衫褴褛,肮脏邋遢,整日里游荡。 我从来都没有想过也不敢想以后的人生会和一对身价百万的白人夫妇有交集。某一天,在联合福音我遇见了那个女士,她有着治愈人心灵的微笑,也有一双心灵之眼,可以透过皮肤看见我的本质,洞穿现在以及我的未来。游民们都很喜欢她,我却漠然置之度外。

那个女士很可怕,总是出人意料的想到靠近游民的方法,她给予的温暖像沼泽地,我一点一点地陷了进去。

听说温暖的良善容易传染,她丈夫朗就是最好的证明,朗慢慢地点燃我对人性的激情。

我怕自己像鱼一样被“捉”和“放”,经过大脑激烈地斗争和内心深处的挣扎。我决定卸下防备和伪装与朗成为朋友。我不确定他那个圈圈里容不容得下我,但我知道他可以帮助我看看那条路的尽头到底有什么。

黛博拉身体力行的将每件事都做好,消耗了很多精力,身体被疾病死死缠住,担心她会被上帝召回去,我开始彻夜祈祷,希望她早日康复。在她生病的时候,仍然挂念着机构的流民和我,她要求我去学驾照,希望我的人生更加丰富多彩。一个如此美丽善良的女人在被病痛折磨了十九个月之后,像花一样零落成泥,只有香如故。

接下黛博拉的火炬,用爱改变一座城。爱像星火燎原,感染城中的每个人。“黛博拉,霍尔纪念堂”破土动工。

处理完黛博拉的后事,我带朗去看我流浪街头前工作的棉花田,物是人非的景色里再也寻不到那个捡剩棉花少年的影子。

后来,我住进达拉斯的莫奇森庄园,成了一名警卫,我开始画画,有了属于自己的工作室 ,我把第一幅作品送给了贝蒂——善良的白人女士。

生活变得忙碌起来,要去演讲,要去机构, 要画画……很充实。

二零零五年,我第一次坐飞机,和朗去参加总统就职典礼,我很感恩能去看总统。

我和朗是无话不谈的好兄弟 ,我们常常坐在莫奇森的后露台 ,或是洛矶顶的前门廊,看月亮照着河流,讨论生命。

我快七十岁了,回头咀嚼人生,事实是无论贫穷富贵还是介于两者之间的人,谁不是拼了命的走向生命的结尾。

结婚以后,物质越来越丰富,精神世界却成了贫瘠之地,可笑至极!

朗追求物质,他把生命奉献于赚钱,用他的艺术知识在欧洲取悦上流社会的富翁们,他的热情得到认可和成功。我追求心灵,我愿照顾艾滋病弃儿,也为贫穷的人祈祷,我的热情是认识上帝。我们各自追求自己的爱,但已经不再包括彼此,却仍然扮演貌合神离的恩爱夫妻。

我用自己的方式解决了危机,婚姻又步入正轨。

我喜欢做慈善活动,喜欢代替上帝将爱分享给饱受贫穷和疾病的人。当我有了一个“星期二太太”的绰号时,我内心深处感到无比开心快乐。

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一个六十多岁的流民,长得穷凶极恶,上帝告诉我这个人可以改变这座城。一个偶然的机会在联合福音我看到了他,我和朗想尽一切办法靠近他,想用爱治愈丹佛和机构里的流民。

当朗和丹佛的关系越来越融洽的时候,上帝在我耳边说了三个字“回来吧”。我拼尽全力也违抗不了上帝的旨意,只能乖乖听话。我一直都在等,在等一个人。直到丹佛告诉我,他会接下火炬时,我知道这个世界不是我最后的安息地,带着深深的眷恋告别了我五十五岁的人生。

        我把火炬交给你,你把它交给别人,别人又交给别人,爱燃遍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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