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6一8月暑期,我独爱去俄罗斯远东避暑。山一程,水一程。施施而行,慢慢而游。迎送北戴河,辞别山海关,锦绣未央,目不暇接。
远东岂止是避暑胜地,此处夏季蔬果瓜香,生态绿色。信手拈来,尝之一口,童年口福顿显。
是日,值逢周末农贸市场开市,夫人素知我爱喝当地奶农当日挤出新鲜牛奶。她将早作准备的一大空瓶递给我。便下楼去车库出车。
车行十余里,便至集市。农贸市肆车水马龙,游人顾客,熙熙攘攘,穿梭不绝。肩擦肩,面碰面,一派热闹景像。
我提着空瓶,尾随夫人向目标行进。走至老摊位,令夫人惊讶的是原摊主:一个白晳俊秀少年,已换成了一位肤桐色中年“大叔”。
夫人忙用俄语询问何故。“大叔”闻之即道济见收,目光如炬。俯身与夫人唧唧咕咕,一通俄说。我虽不谙俄语,但从“大叔”脸部抽搐,偶尔时饮一斛举止中,也能猜之不祥。果若是,从夫人倾刻泪水涟涟中,证实了我的疑虑。见夫人转身掩泣而去,我也未敢多言。随她回到车内,相顾无语一段时间,待夫人静黙舒缓后。见她抬起泪脸望着我:“你还记得原摊位的那个卖牛奶的英俊少年吗?”
我的脑海瞬间呈现出,以往这个清瘦,稚气未脱的少年。尤为印象深的是,每次他将擦干瓶口奶迹,双手递还给我奶瓶时,那灿烂微笑的一幕。
“这孩子怎么了”,我迫不及待地问。
“这孩子去年秋季,刚到征兵年龄。一纸征兵令,把他送往俄乌战场。今年春季不幸牺牲在战场上”。
“啊”我禁不住失声惋惜道。
“唉,这场令人诅咒的战争至今未结束,不知还有多少家庭要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我们明天去墓地,给孩子送上一束鲜花吧”。见我凝滞不动,夫人强调:
“我是他汉语老师给学生……”。嗯嗯,好好。我忙应答着。
翌日。我和夫人从鲜花店出来,带上鲜花。驱车去了离市区廿多里地的公墓。送鲜花人络绎不绝,夫人告之,此公墓区域近二年多来,一下扩大许多,看来前线阵亡的将士不少。我们几经周折,终于找到了这孩子的墓碑。恭敬的献上鲜花。夫人蹲在墓碑旁喃喃细语,泣不成声地告诉孩子,我们来看他了……。此时触景生情,我也泪眼朦胧。
碑旁,当地民政部门,为烈士立了一块牌匾,介绍了他牺牲过程:在今春一场攻防战中,他腿受伤来不及撤退,被围上来乌军击毙。
听完夫人的译文介绍。我脑海一片空白,心想,这些涉世不深,未及成年的孩子,正当生命火花开出最徇丽的时候,被无情的战争所呑噬,而就此凋零。谁之罪?
从墓地返程的路上,途径主要大街和广场,车站,码头。我不经意的发现,往日诸多醒目的商业广告牌,被一幅幅身着戎装的烈士肖像取而代之。
哦。战斗民族,他们崇尚英雄,而无谓生命。孰对孰错?
远帆
2024年7月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