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法国启蒙思想家狄德罗曾说过:“没有感情这个品质,任何笔调也不能打动人心。”
尼采曾表达过:“一切文学,余爱以血书者”,翻译成白话文就是:一切文学作品中,我独爱以血写就的文章。
著名学者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曾引用过尼采这个观点,立场鲜明地表达了他关于文学的主张:文学作品应是作者有感而发,而后倾其心血完成的言之有物、以真情动人的文章。
在国内的文学界中,曹雪芹、鲁迅、沈从文、汪曾祺、张爱玲等作家具有公认的好文笔。
通读他们的作品后,你不难发现,他们的文章也都必然有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言之有物且情感真实自然,足以触动读者心灵。
而那些辞藻堆砌、行文矫揉造作,且无病呻吟的文章,则实在称不上好文章。
心理学家武志红也认为,第一流小说必须具备的一个特质就是“情感的真实”。
所以,在他看来,钱钟书的《围城》不属于第一流的小说,因为小说中一些关键情节中情感的描绘恰恰缺乏了真实感,相当突兀。
与武志红对《围城》的观感截然不同的是,鲁迅的爱情小说《伤逝》,以男主人公涓生内心独白的方式讲述了他与子君的爱情悲剧,情感真实自然,以至于文学评论家夏志清认定《伤逝》讲的就是鲁迅自己的故事,涓生就是作者“鲁迅”本人,而子君则是他除许广平外的另一个女友。
可以看出,要写出好文章,情感真实是入门级要求。
那进阶版要求呢?追求情感的浓度。
你可能要问,怎样才能写出情感浓烈的文字呢?
02
作家严歌苓曾提出过一个名为“凸显”的手法:“将情绪的特别叙述肢解下来,再用电影的特写镜头,把这段情绪若干倍放大、夸张,使不断向前发展的故事总给你一些惊心动魄的停顿,这些停顿使你的眼睛和感觉受到比故事本身强烈许多的刺激。”
就是说,在文字中,像电影的特写一样,把情绪尽可能地放大,比如写到主人翁的痛苦时,想象你的笔就像一个摄像头,去尽可能地放大她伛偻的身躯、扭曲的面颊和眼中深沉的痛苦。
这些处理,会给发展中的故事制造一些停顿,而这些停顿给读者所带来的感受则会更为强烈刺激。严歌苓的这种手法是由电影艺术中而来,想来应与她多年编剧经验有关。
此外,那些关于苦难、困境、人性拷问等经典命题的文字,天生拥有冲击人心的力量。大家不妨在这些命题上多做文章。
除了文字具有真情实感,诸如鲁迅、张爱玲、严歌苓等作家的文字还具有极强的画面感和节奏感,读起来颇为酣畅淋漓。
所谓“画面感”,简单来说就是文字的层次感,要有色彩的浓淡和情感的强弱,有线条和造型。
在这方面,严歌苓也无疑是个好手,她擅长用电影剧本的写法来写小说,得益于剧本的天然属性,这让她的文字具有着强烈的画面感。
例如,严歌苓在《少女小渔》中的一段描写:“不管多远,人都看清了这是个中国女人,有张粉白脸,腰身曲线工整地像把大提琴。”
读完后,你的脑海中是不是浮现出了一个令人印象深刻的女人剪影?
03
除了这种写法,恰如其分地运用比喻、通感、联想等修辞手法,也能让文字活起来。
需要注意的是,在使用比喻这类修辞方法时,本体和喻体得有相通之处,这是最基本的。
举个例子,“胖胖的小明就像颊边拂过的清风一样”,这个比喻就显得不伦不类,完全看不出二者有任何相通之处。
其次,比喻应该是在你写到某处,意识到它与其他事物存在相通之处时才去使用,简单点儿说就是,跟着感觉走。若为了修辞而修辞,生搬硬套,则结果往往会形同鸡肋。
除了以上两点,你还可以打破惯常的比喻模式,反过来用。
比如,我们常说某个人“脸黑的跟锅底似的”,而老舍在文中则写道“我们的锅有时干净得像个体面的寡妇”,读起来是不是很有趣味?
当然,你也可以将风格差别很大的本体和喻体作比;或者如阿城的《溜索》中所写:“僵着脖颈盯住天,倒像俯身看海”,利用空间的错位倒置来作比等等,都会产生一种非常有趣的画面感。
04
而要写出文章的节奏感,小到标点的应用,大到结尾的处理都有不少的门道。关于标点,大家都很熟悉,这里重点说下结尾的处理。
汤显祖在评《西厢记》时,曾提到戏曲的结尾有煞尾和度尾两种。而文学作品的精彩结尾也不外如此。
“煞尾如战马收缰”,戛然而止,非常具有戏剧化,节奏感强。
例如,擅长结尾的沈从文在《边城》中的结尾便是典型的煞尾:
“到了冬天,那个圮坍了的白塔,又重新修好了。可是那个在月下唱歌,使翠翠在睡梦里为歌声把灵魂轻轻浮起的年青人,还不曾回到茶峒来。
这个人也许永远不回来了,也许‘明天’回来!”
结尾一句,前半句舒展开去,后半句一个转折又收了回来,戛然而止。绝望中又透露出希望,让人印象深刻。
汪曾祺非常赞赏这个结尾,说是“七万字一齐收在这一句话上,故事完了,读者还要想半天。你会随小说里的人物对远人作无辩的思念,随她一同盼望着,热情而迫切。”
又比如《白马啸西风》中的结尾:
“江南有杨柳、桃花,有燕子、金鱼……汉人中有的是英俊勇武的少年,倜傥潇洒的少年……但这个美丽的姑娘就像高昌国人那样固执:“那都是很好很好的,可是我偏不喜欢。”
它和《边城》的结尾可谓是异曲同工之妙。
而“度尾如水穷云起”,终点似又是新的起点,把你带入到新的境界或故事中去了。
如台湾作家琦君的散文《髻》的结尾:“这个世界,究竟有什么是永久的,又有什么是认真的呢?”
又如汪曾祺的《受戒》的结尾:
“英子跳到中舱,两只桨飞快地划起来,划进了芦花荡。
……惊起一只青蛙(一种水鸟),擦着芦穗,扑鲁鲁鲁飞远了。
……”
仔细分析,你会发现,小说作品的结尾多为煞尾,而散文之类的结尾多为度尾。大家不妨学一学此类结尾方法。
写文章时,真挚的情感不可或缺,若再佐以娴熟的写作手法和巧妙的结尾勾勒出极强的画面感和节奏感,想必最终的成品也不会差到哪儿去。
好了,这次的分享到这里就结束了,下篇预告:从枯燥无味到盎然有趣,写景状物靠它们就对了,看看大师们都怎样写景状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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