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臻知夏
图/网络(侵删)
晚上用餐时,杨杨说,“我爸妈叫我搬回去住。”
“在家总比你在外面吃外卖强。”
杨杨是独生子,家境优越,母亲从政,身居要职。父亲从商,开办的企业是市属纳税大户。
带着光环出生的他,从小就被特殊地关照。从记事起,父母因工作无瑕分身照顾他,保姆成了杨杨童年生活的替代者。
“保姆换了多少个,也不记得了,平均不到一年,有的短到一个月。“
说完这些的时候,杨杨像是在吐嘈,又像是对自己不满。
在诸多的保姆中,他提得最多的是钟姨,她待他如亲人一般。自从钟姨来了之后,他不再像以前一样,挑食,爱发脾气。他喜欢吃钟姨做的饭菜,它们不仅可口,还有家的味道。
晚上当夜色漫漫,他不再害怕,睡前的温柔故事伴他甜甜地进入梦乡,那里不再有黑暗和孤独,不再有潮湿和等不回的期盼。
晨光再现,他看到的是钟姨的笑颜,“钟姨,你做我的妈妈吧。”
钟姨笑了,“讲胡话呢。”
他还记得钟姨当时的眼里有泪花,他也是。
杨杨提起往事时,将头垂得很低。
“但钟姨还是走了,母亲说,‘她不适合呆在我们家。’”
“其实我知道是为什么。”
杨杨说。
他突然将头抬起,在昏暗的灯光中,他的嘴角动了动,清冷的颤音,“有些话,说出来就是罪过。”
沉默过后的对视,我想说些什么,“都过去了。”
“没有,它们都在。”
“杨杨,有什么想法可以和你妈妈说。”
“处在那个位置的人,总觉得他们做的都对。特别是有这样什么都不如他们的儿子。”
他站起来,拉了拉衣领,将窗打开,一股冷风瞬间包围了里间。
杨杨说,“接受有时也是对自己的保护。”
他意味深长的表情与他的年龄极具反差,仿佛是历经了数种变故之后沉淀下来的痕迹。
他说,他讨厌热闹,从小来家里的客人很多,那些带着笑脸的他们,带来了美言和礼物,同样他看到了父亲不多见的笑容。
长大后,暂时的独居是他争取来的,他珍惜每一个独居的日子。
周末是个光明正大可闲的时光,可以肆无忌惮地睡到自然醒,可以不用面对那些大同小异的一堆报告,还有那些他实在不想叫出口的称呼。
那股放松的带劲让他多日来被消耗的精力仿佛成倍数地增加,他能感觉到轻盈的身体重新又得已回归。如果运气好的话,还可以在梦里将平日不敢言的话置于那儿。
但这些都被熟悉且惊惧的声音给浇灭了。
他从床上迅速地起身,虽然脑瓜子暂时慢一拍。对于他的母亲大人,杨杨从小就怕她。人说,家有严父慈母,他是双亲皆严,平时的相处更像是领导与下属的关系。
母亲在一番数落之后问他肚子饿不饿?
还没等他回,只见她拿了几个热乎乎的包子叫他吃,他不喜闻包子的味,母亲不知,他也装作自己爱吃。
“你知道被掌控的感觉是怎样的吗?”他问。
“从日常生活、学习、工作,交友,婚姻,我的轨迹就如指定的一般,按步就班,不能中途改道。”
我听出了杨杨看似无样的脸上实则心内满是不甘。
也许随着钟姨的离开,也带走了他荒芜已久后拾得的快乐。
那年他12岁,生日蛋糕上还残留着许多,当他还未进门就喊着钟姨时,司机告诉他,钟姨不在。他以为她只是出去一会,继续等着,坐在空荡荡的桌前,没有等到钟姨,等到的是他的一对双亲。
父亲照例问着那些公式化的问题,他更像是在汇报,突然闪过如履薄冰的字眼,他突然笑了,在父亲的肃目中恢复了常态。
母亲说明天家里会来一个新的保姆。
他呆滞地站在那儿,不声不响,仿佛听到了从身体处飘去的声,“钟姨,你可以陪我过以后很多很多次的生日吗?”
余音缈缈,从天边而至。
下一秒,他向着二楼的方向走去,那里有很多房间,都是属于他,但又不属于他,就如同他一样,什么也不是。
“好多人都羡慕我,说我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但没人知道我的苦楚,被左右的生活,讨人厌的懦弱性格,无法独立的我的存在。”
不善言词的他,清秀的脸在灯光的照映下,更显得苍白。他说生活对他来说,就是一天天漫无目的地行走,或快或慢都无妨。
此时窗外阴郁的天空正响起了隆隆雷声,似近似远,像是合着他的声音,说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