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天气燥热的很。
司机师傅一边擦汗一边问我：“去哪啊，姑娘。”
“三宝郡庭。”
“知道怎么走么？”
我一愣：“师傅，您不知道路？”
“不知道。”
“那导航过去吧。”
“没有导航。”
我顿时懵逼：“师傅，您不会是黑车吧，哪有出租车司机不知道路还不安导航的啊...”
师傅上下打量我：“你住的地方你不也不知道在哪么？”
“谁告诉你我住那儿了？”
“哟!姑娘。大晚上的不住那，那你干啥去啊？”师傅说完呲牙一笑。
那个“哟”字让他咬的着实刺耳，如果上天再给我一次碰到他的机会，我一定好好问问他——这个音效到底是从哪里发出来的！
5秒钟后，一个人一个行李箱横在马路牙子上，一辆捷克汽车扬长而去.....
并且我付给了他10元钱。
并且我记住了他的车牌号。
荒山野岭，小心喂狗。
关于苏州这个城市，我知道的并不过多。但我知道有一个人一定在这。
我拨通了老张的手机号。
“喂，您好，哪位？”时光荏苒，距离我上一次见他已经三年了。
“老张...”
电话那头不再说话，零星的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然后啪嗒一声——是打火机。
“在哪？”
“苏州。”
“我去找你”
“我迷路了。”
......
在我等老张来接我的这段时间里，马路上一共过去了7辆私家车、8辆电动车、3辆大卡车、一只狗和18只蚂蚁。哦，天空中还飞过了6只麻雀和3只燕子。此刻北京时间晚上7点35分，天色渐暗。
老张从我后面蹦出来，摸了摸我的头。
“干啥呢？”
“数蚂蚁。”
“瞧你这德行！”
我白他一眼：“车呢？”
“啥车？哦，我让师傅先回去了。”
“老张，我敬你是条汉子......我在这等了你43分钟零15秒，就只过去了一辆出租车啊，你竟然让司机走了？！”
老张呆呆的看着我，突然笑了：“有我呢，你怕啥。”
“怕被狼吃。”
“当今美食讲究食色味俱全，就你这长相估计也上不了狼的桌子。”
......
非逼我使撒手锏，从肩膀往下数大概六根手指的距离，食指和拇指轻轻捏住0.3厘米的肉，并轻轻旋转。此刻老张暴跳如雷。
“老张，要不是看在你来救我的份上，你信不信，今儿你就死这了。”
......
闹了一会，我们俩都回归正形。
老张问：“怎么来苏州了？”
“想去看看大学时咱们参加夏令营来的那个地方。”
“怎么？你还有怀旧情结。”
“那个时候总觉得时间很长，很多人都不会散，没想到夏令营过后，咱们考研的考研，工作的工作，很多人都很久不见了。”
老张沉默，拿出手机拍了夜空中最北边的那颗星。
“很多场景眼睛看的到，手机却拍不出。就像很多现实中的人和记忆中的并不一样。”老张把手机递给我，只见黑夜，不见星辰。
他知道即便我表现的很快乐，可过去的事情永远过不去。
2
2013年夏，陈磊组织了一个夏令营，主要任务是去偏远的乡村支教，但我们又不想去太苦逼的地方受罪，最终便选在了苏州，起码环境还是美的。
去的有陈磊、老张、老张室友、我和我室友，都是平时玩的好的一帮。老张室友和我室友是一对，陈磊喜欢我另一个室友，而我喜欢老张，这大家都看的出来。
我们白天在希望小学代课，晚上一起喝酒、聊天、看星星。没过几天陈磊便和我室友勾搭上了，老张室友和我另一个室友在一起，所以从此看星星的只有我和老张。
2013年7月15日，传说中的鬼节。老张坐在草地上给我讲各种鬼故事，边讲边做狰狞的表情，讲的我后背发凉。在他打算继续给我科普僵尸的产生原理时，我终于叫了停，太恐怖了.....
我给他说：“你给我讲个爱情故事吧。”
“无趣，爱情这个东西一旦把他当作故事听，就绝逼离不了矫情，又什么女孩深爱男孩，男孩深爱女孩，但各种误会，最终生死两隔了之类的，假。知道为什么假么？”
“没研究过....”
“因为爱情根本不是说出来的。”
“那是怎么出来的？”
“做出来的。”
“卧槽.....老张你怎么那么污。”
“卧槽，你一个女孩子怎么那么糙，竟然爆粗口。”
“卧槽，那还不是被你逼的。”
“卧槽，我说什么了，别诬赖我我给你讲，人家单纯着呢。”
我们俩都笑了。就如月亮照在湖里，微微颤动。
回宿舍后，我给老张发了三张那晚的照的照片。老张10分钟后给我打电话：“出去走走吧。”
“那么晚了，一会宿舍关门了怎么办？”
“有我呢，你怕啥？”
......
我们坐在之前的湖边。老张点了一根烟。
“你还想听爱情故事么？”
“你不是不愿意讲么？”
“现在我愿意讲了。”
“那我愿意听。”
老张给我讲了一个他长达7年的爱情故事。7年。7年之前我初中，从没想到会遇到他。七年之后我和他坐在一起，听一段完全不关于我的往事。
老张问我：“你说，忘掉一个人需要多久？”
“十年，或者新欢。”
老张笑了：“如果那个新欢值得我爱，我会选择十年。”
沉默.....
老张送我回寝室，临别前笑着对我说：“这次回去，咱们见面的机会就少了。以后无助或者不开心都可以来找我，我手机不换号。”
我给老张发的图片，第一张有五盏路灯，第二张有两颗星星，第三是是月亮，我知道他看懂了。
回去后，我坐在床上想了很久，不知道等一段不可能的爱，究竟会是怎样的感觉......
你说，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明明那么爱，可最后又会因为什么理由而不得不分开呢。
3
我和老张蹲在路边，打算打劫私家车。
一只狗从我们身边经过，走的很慢很慢，时不时会抬头看一眼，我们前方100米的地方有个人一直注视着它。
狗狗走了大概一分钟，最后停在了那个人脚下。
老张问我：“你注意到了没，那只狗从我们身边经过，看都没看咱俩。”
“那是因为你长了一张包子脸。”
“别闹，说真的呢，你知道为什么么？”
“这领域你也有研究？”
“那是因为它不怕。他不用东瞅西看，他知道它的主人就在前面等他，他甚至都不用跑，只要一步一个脚印就能到达。这就是归属感。”
“归属感？”
“对，人也好，动物也好。我们都需要归属感，心，都怕寂寞。”
“就这样慢慢的走，是因为他坚信前方有人等着它，它不慌张、不害怕，是因为它知道那人不会走。这，就是归属感，是么？”
“嗯。归属感不见得对人，也可以对物。比如你不开心了喜欢吃零食，那零食就是你的归属感，有人不开心了喜欢发说说，那说说就是他的归属感。”
“那你的归属感是什么？”我问老张。
“烟。大都数男人都是。小的时候抽烟是为了耍酷，长大后它就是解决压力的良药。
女孩子难过了可以哭一场，可以找个人倾诉，可以吃东西发泄，可男生不行，你见哪个大老爷们不开心了是抱着一堆零食边吃边哭的？
男生难过了，要么抽烟要么嫖娼，嫖娼犯法，就只能抽烟了。”
“不过，我打算把烟戒了。”老张扭过头来瞅着我说。
“什么时候决定的？”
“就在2小时前，接你的电话的时候，
我抽了我人生中的最后一根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