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海狸是个有趣的人,平常平常的一件事,经她的嘴巴一过滤,就脱了胎换了骨,变得妙趣横生。海狸多年混迹办公室,练就了一副好口条儿。
壹、李朵的减肥
减肥需要相当的毅力。海狸有个同事叫李朵,大学毕业的时候才118,毕业两年后,直接飙到了200。男朋友倒是不嫌弃,就是老娘和妹妹逮着机会,就在耳边呱噪:李朵啊,李朵,你就不能少吃点吗?眼看后年就结婚了,照这样下去,婚纱都没你的号!这话李朵听得烦不胜烦,婚纱不穿就不穿,有啥了不起!红衣红裤更喜庆。
有天,下了班,李朵又躺在床上刷抖音,身边铺着个小手绢,上面放着一大包开了口儿的薯条。刚好刷到一条妇科大夫的视频,说肥胖的女生不易怀孕,就算怀孕了,胎儿也容易不健康。李朵听得心里直打鼓,这肥看来真得减了,可不能毁了下一代。
周末回家休息,李朵带回来好些水果,还有一包一包的代餐粉。还跟海狸她们说:从今天开始,本小姐决定减肥,中午去食堂吃饭不用噶胡我了哈。买回烧鸡啥的,也别让我看见,谁再拿肉馋我,我一腚把她坐死!把海狸她们乐得前俯后仰!
果然一连三天,李朵没在食堂露面。中午大家噶胡着去食堂吃饭,李朵就拿个杯子,生谁的气一样,咚咚地跑到饮水机前,倒上一包粉,泡成糊糊,咕咚咕咚地吞下去。面皮痛苦地扭曲着,像被门扇挤了头一般。
职工食堂的饭菜相当丰盛,六块钱的标准餐,有荤有素,有稀饭有蛋花汤。海狸吃得很欢,今天中午跟我说,撑仰嘎浮儿了,这是我们大鹤现方言。养过鱼的都知道,一旦鱼肚子翻白,浮在水面上,张着口咕嘎咕嘎直喘气的时候,就知道这鱼活不成了。海狸说话调皮,不说撑死了,偏说撑仰嘎浮儿了。好久没听这么高级的方言土语了,当时儿子正在喝奶,嘴上留下一圈奶印儿,像长了白胡子。微信里的海狸和客厅里的熊孩子,差点把我笑得背过气去。以后长记性了,吃饭喝水的时候,坚决不能跟海狸语音,否则容易呛着。
贰、烧鸡使劲儿造
熬了三天,李朵有点熬不住了。吃得不顺口,直接影响了胖妞的心情。原本爱说爱笑、爱疯张的女孩子,一天到晚耷拉个脸,一句多余的话也不肯说。
周四下了班,海狸吃过饭回到宿舍,哼着歌,拿盆儿去水房洗脸。李朵在哼哧哼哧地洗衣服。见是海狸,李朵抬起头说:姐,我馋果子啦,陪我去趟市场行不?海狸本来就是个集滑子,两条干巴腿子闲不住,就爱到处溜达。海狸拍了拍李朵宽阔的背,逗她玩儿:朵儿,是不是馋烧鸡了?李朵耳根子红了:看你说的,我有这么怂吗?坚决不买烧鸡!
海狸擦了把脸,看着李朵把衣服搭在床架子上。宿舍是临时的,没有晒衣服的阳台,也没有搓泥儿的澡堂子,将就着住。一到晚上,女孩子们就拿个小盆儿去澡堂接热水。灯一关,就听见窸窸窣窣、毛巾拧水的声音。厕所在走廊的尽头,要是起夜,海狸就穿着拖鞋,呱哒呱哒地一路小跑,黑咕隆咚的,怪吓人。
厂区外面就有市场,买菜的,卖水果的,卖熟食的,卖日用百货的,都有。小贩儿们操着一口浓重的胶东口音,忙碌地招呼顾客。
水果摊儿旁边,有个卖炸鸡腿的。做生意的大娘,在案板上把鸡腿蘸上面糊糊,夹进滚烫的花生油里,炸得酥脆金黄。李朵滑过水果摊,直奔炸鸡腿。六块钱买了一个,大娘问,给放在塑料袋里。李朵说,不用了。接过来,在嘴里转了一圈儿,肉没了,只剩副骨架。李朵抹抹嘴,意犹未尽。海狸说:李朵,出来的时候,咋说的?李朵耳朵根红了,嘴上却不服软儿:姐,这咋能怪我啊,大娘这炸鸡腿实在是太香了。鸡腿进了肚,胃里依然空落落的,李朵巴心一横:反正破戒了,今天索性就吃个畅快吧。于是,去卖烤鸡的那儿,拣了个最肥的,海狸说有四个不尬(鸽子)那么大。又去买了个鸡蛋韭菜饼子,路过食堂,又进去拿了俩包子。回到宿舍,李朵把废纸篓子拉到床边,手机挂在床板上。盘着腿,一边看电视剧,一边油着手,就着包子啃烧鸡。风卷残云一般的,一大堆东西不长的功夫全塞进了胃里。海狸啧啧地惊叹,这妞的胃弹性真好,快赶上三工轮胎啦!海狸是卖轮胎的,她喜欢拿轮胎打比方。
胃饱了,李朵的心情像雨后初霁的西湖,水波徐徐,有好几只小鸟在岸边的柳树上叽叽喳喳,像给谁过生日。李朵给男朋友打了个电话,声音嗲得海狸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