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为《唯美的史记》系列第4篇)
1
黎明东方,晨曦初上,启明星仍有微光。
一处石砌的院落中,一个七八岁的男孩抱着一团木柴,来到灶台边“吭哧”扔下,呼出一口长气。
一个正在烧柴煮粟的少妇,爱怜地抚摸着男孩的头发, “启儿,累坏了吧?”
“娘,我不累。”
“娘,为什么别人家都有爹爹挑柴做粗活,我怎么就没有爹爹?”
少妇眼神瞬间黯淡下来,低声喃喃,对儿子也像是对自己说,“你呀,有爹爹呀!他在遥远的地方……”
他们不知,距家几十步的地方,就站着他们的夫君和爹爹。
浑身泥泞,黑瘦如柴,组织着河道的疏浚。
他瞥了一眼那熟悉又陌生的家门,过而不入。
心中却念,“我的启儿,会是怎样的模样?”
洪水声急,将他的低吟带到天上云端,只有他自己和上天能够听见。
2
春宵一刻,千金难买。
尤其在这潮湿阴冷的早晨,那份温存和柔意,更让人留恋。
涂山女从美梦中醒来,迷迷糊糊地翻了一个身,柔情蜜意地寻找丈夫的怀抱。
她却扑了一个空。
明睐睁开,刹那冰凉。
窗外,帝舜的使者已经恭候在院中。
而他的丈夫禹,已然穿戴整齐,缓步上前,给她一个温柔的吻。
转身,毅然。
“夫君,我们才大婚四天,你就要离去吗?”涂山女的声音绝望凄凉。
脚步停下良久,继续抬步,“洪水滔滔,民不聊生。帝舜召我前去治水,为臣者,不敢不从;为民者,不可不往。”
脚步渐远,再不回首。
他怕一回头,娇妻的泪眼,会粘住他的脚步。
十月后,涂山女生子,取名启。
3
羽山巍巍,草木疯长。
山下,浊水滔滔,淫威漫天。
鲧站在高处,白发如雪,眼神迷茫。
忽然,一个熟悉的身影闯进眼帘。
他扔下左手拿着的准和绳,右手拿着的规和矩,虔诚地给鲧叩首。
鲧怒不可遏,“逆子!你还有脸见我。我辛辛苦苦治水九年,虽然没有治好,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舜那老儿却怪罪于我,将我流放到这荒蛮之地。你不但不为我报仇,还为他效劳,孰不可忍!”
禹正言,“父亲,滔天水患,九年不治,百姓意难平,帝舜流放您,为堵天下幽幽之口罢,出于公心而无私怨。我继续您的事业,誓为万民平定水患,待到那时,定为父求情。”
鲧沉默不语。
禹再叩拜,转身走向泥泞的大地。
数年后,鲧因老病死于羽山。
消息传来,禹恸哭不止,泪滴水中,点点成血。
4
饮风餐雪,越十三年,天下河道浚通,如虎的洪水,驯服地顺着河道,东流入海。
禹,黄帝的玄孙,颛顼帝的孙子,身躯昂然,声音如钟,曾经被天下人作为身高和声音的尺度,皇族贵胄,帅哥一枚,如今也已经华发早生,面色黢黑,身体佝偻。
禹治水有功,舜帝赐给他黑色圭玉,珍贵无比。
但他最珍贵的,却是在家苦盼自己的妻儿。
当落落少年站在他的面前,禹一把抱住,感慨万千。
我终于回了启儿身边。
5
舜传位于禹,禹为帝十年,终于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他将国政交给了益,但天下人都感恩禹的恢恢之功、治平之恩,离开益而去朝拜启,“这是我们的君主禹帝的儿子啊”。
启就继承了天子之位,开启了子孙继代的夏朝之治。
从此,上古禅让之风,变为家国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