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记(二十四)

    上周末值班时,躺在宿舍的床上,听见了2017年的第一声春雷后雨滴打在窗户上噼噼啪啪的声音,心里一动,春姑娘终于来了。

    是啊,可不就是春姑娘吗?风吹过脸颊的时候,像被软绵绵的手抚摸一样,脱去厚重的冬装之时,身体和灵魂仿佛同时挣脱了桎梏,和着春天的气息出去散步,想起湟源每年的东风里夹杂的黄沙,站在异乡焕发着生机的田垄上,湿了眼睛。

    今天早晨起床照镜子,发现眼角周围肿了起来,看镜面里的自己有些难看。很多事情出现在生活中时,我总是无力地任其发展,求而不得总是让心态趋向狭隘,继而开始质疑曾经做的很多决定,也对前面的路有些畏惧,从一个战战兢兢到另一个战战兢兢。

    我常常思考时间到底带给了我们什么,所以常常怀念很多年前,随父母亲住在二中家属院里,什么都要尝试,什么都不怕的小姑娘,人的意志若不随时间转移,那我的成长路上,应该能发生更多有意思的故事。

    我六、七岁的时候,母亲生了一场病,病来得急,且危险,后来命运眷顾,母亲病好以后,畏惧生离死别,不想生命中留有遗憾,给我买了我一直吵着要买的小自行车。正值暑假,放假的哥哥来我家里小住,看见我的小自行车竟爱不释手,无奈车型与他的身高有些不匹配,于是那年的暑假,我印象最深的,就是我的哥哥像只“大马猴儿”一样蜷缩在我的小自行车上,风驰电掣般绕过我的身边,后来听他说他就是在我的小自行车,在那个空阔的二中大院里学会骑自行车的。我笑着回忆他骑车的模样时,感觉时间总是比人干脆,赋予人类一项技能也剥夺人类一些童心,把难题留给了执拗的人们:如何守住内心的小孩子?

    开学哥哥回西宁上学,父亲为了让我快速学会骑车,取掉了让自行车保持平衡的辅助轮。那时候,从我家到院门要经过一段小小的斜坡,我追求刺激,屡次从斜坡顶端骑车冲向斜坡底端,随之而来的是人仰车翻后自行车的金属零件撞击地面石块的声音,学骑自行车那段时间,我的膝盖上总是青紫。直到有一天,我突然会骑车了,没有任何预兆,就是在熟练地交替踏动脚踏板时,风吹起了覆盖在小圆脸上的刘海,一阵凉快。时至今日,我仿佛伸出手来就能捕捉到小小年纪的无所畏惧带来的喜悦和骄傲。

    再后来,小杨阿姨一家搬来家属院,三、四岁的弟弟和我结成同盟,每天骑着各自的自行车大呼小叫地看过了二中院子里每一处风景。玩到饭点各自回家吃饭时,总听见前后院互相呼应的自行车被随手扔在地上的响声,是一天欢乐的结束声,亦是第二天欢乐的起始声。有天两家人坐在一起吃饭,看见长成大小伙子的弟弟,有些感慨,时光给予我们的优待淡化了遇到的困顿和迷茫,成长因为骨子里保存着的勇敢始终熠熠生辉。

    前不久在奶奶家储物室看见我的小自行车,母亲笑着说买自行车的初衷:她以为当时的病很严重,怕自己病不好无法陪伴我,所以想满足我的愿望,也让自己不留遗憾。想起早些时候,我收到过一个别人最想送给我的礼物之后猝不及防地面对的别离,倒也坦然了,且让时间来评判这些没有定论的感情是非题吧,爱也好,恨也罢,总敌不过时间强大的治愈力量。

    中学的时候,学习朱自清先生的《春》,极喜爱里面的一段话:“春天像刚落地的娃娃,从头到脚都是新的,它生长着。春天像小姑娘,花枝招展地笑着走着。”我懒洋洋地诵着这段话,在春天的阳光里告诉所有人:你看,春姑娘不是来了吗?虽然来得慢一些,可她总归会来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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