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最终章):愿望》

踏上地球土地的那一刻,我心情激动的简直要哭了。虽然只是离开地球不过短短十天,但是这种回到家的感觉真的很好。我又想到在月球上接触的外星人,他们已经在宇宙中漂泊了数千年,想必对家园的思念比我更甚。

回到登月中心,麦克斯等人已经等在门口准备迎接我了。突然,从麦克斯身后窜出一个人影,紧紧的抱住了我,我低头一看。原来是程义琼。

“好了,我不是回来了嘛。”我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想到这一路走来,程义琼和我共同经历了许多。我的心里也是颇多感慨。紧接着,麦克斯等人也涌了上来,紧紧的抱住了我。

“我宣布,庆祝宴会现在开始!!!”拥抱完我后,麦克斯举起双手在人群高声喊道。人群里立刻爆发出强烈的欢呼。

宴会持续了整整一个白天。直到月亮攀上天空 ,他们还在那里尽情狂欢。我避开吵闹的人群,一个人回到了自己的宿舍。我静静的坐在窗户边,拧开了床头摆放的小夜灯。在这微弱的灯光下,我抬起头看向天空,静静的欣赏起月亮。此刻的月表上浮现了一个规律的图形——一个等边三角形,三角形的三个顶点上各有一个圆点。

“我们会紧紧牢记你们人类对我们的贡献,将它深深的铭刻在这颗卫星之上。”原来外星人所说的铭刻真的是物理意义上的铭刻。想到这里,我不禁笑出了声。在我们的火箭离开月球返航后,地球控制中心就向我们播报了一条信息。之前静止不动的水滴,突然以高速在月球上运动起来,它以惊人的力量在月球被潮汐锁定的那一面上刻上了这个三体星系的图案,然后飞走了。

今晚是我第一次在地球上欣赏这个图案,不得不说,这个图案刻的还挺有美感。“咚咚咚。”一阵敲门声响过后,程义琼轻轻的推开了房门。她举起手晃了晃手里的酒瓶,走了进来。

我们坐在沙发上,举起茶几上的酒杯轻轻碰了一下。

“祝贺你,长久以来的愿望终于实现了。”程义琼笑着说。

“愿望?你是说成功登月嘛?”我笑了笑:“硬要说的话,这个也可以算是愿望吧。”

我和程义琼相顾无言,一起抬起头,继续欣赏着月亮。今晚的月亮又大又圆,呈现淡淡的黄色。今夜月明人尽望,不知秋思落谁家。在这朦胧的月色下,程义琼的侧脸显得格外的迷人。察觉到我炙热的目光后,程义琼也转过头来看着我。我们四目相对,气氛恰到好处的暧昧。

荷尔蒙的躁动在我的血管中奔涌,我终于克制不住。探过身,轻轻的吻了上去。

可惜的是我没有得到预期的温柔。程义琼用一只手轻轻挡住了我的热吻。错开了身子。

“义琼,我...我...”被拒绝后的我窘迫的涨红着脸,说不出话来。而程义琼却表现的十分平静,她微笑着说:“赵大佬,你这个样子,怎么对得起嫂子啊?”

“嫂子?”听到程义琼这样子说,我感到有点摸不着头脑:“我哪里来的老婆?”

“好了,这个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愿望实现了。不是嘛?”微笑好似面具一样,紧紧的佩戴在程义琼脸上。这种异样感让我浑身毛孔收缩,不寒而栗。

“愿望?什么愿望?”我不由自主的退后了一步:“不对,你不是程义琼。你到底是谁?”

“我当然是程义琼了,我们朝夕相处了那么久,你连我都认不出来了嘛?”程义琼站起身,慢慢走到了窗户旁。

此时的我,脑子里浮现出了第一天来到登月中心时,史狄对我说过话——“我推荐我的一个博士同学,她是纯正的中国人,父母都是知名的翻译官。在国外留学多年,还是计算机学科的博士生,由她来做您的翻译真的是再好不过了。”

“我想起来了,以前在研究所的时候,程义琼说过她从小父母双亡,是爷爷抚养她长大的。但是登月中心的史狄却说他的博士同学,父母都是知名的翻译官。这从逻辑上是说不通的。”我又往后连退了数步:“你到底是哪个程义琼?”

”程义琼只有一个,那就是我。我既可以是程所长的宝贝孙女,从小和他相依为命。也可以是知名翻译官的宝贝女儿,在国外留学多年。”程义琼抬头望向了天空:“就像月球上既可以有外星人留下的痕迹,也可以没有一样。”

我顺着程义琼的目光看向月亮,刚才还存在的巨大的三角形痕迹居然不见了。就好像它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程义琼又缓缓的转过身子,与我四目相对,继续说:“但是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愿望实现了嘛?”

“什么愿望?你到底在说什么?”我因为恐惧,声音有些颤抖。

“哦,你不记得了。那我们先从简单的地方开始吧。你还记得你的老婆嘛?”

“什么老婆?”

“你和你的老婆是同一个镇子上的同学,从小知根知底,你们毕业两年后就结了婚。怎么样,你想起来了嘛?”

“哦,对了,你们还有一个可爱的孩子,现在已经五岁了。他的鼻子扁扁的,遗传了他的妈妈。你想起来了嘛?他的名字叫什么?”

我站在原地,程义琼的话仿佛打开了我脑海里的潘多拉魔盒一样,众多陌生的记忆争先恐后的从盒里涌了出来。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我的妻子,想起了第一次与她相遇时的场景,想起了孩子出生的那一天,他红红的小脸。想起了我们给孩子取的名字。

“赵......赵靖......我想起来,我和妻子给他取名叫赵靖。”

“很好,你想起来了。在小赵靖出生的第二年,你们就咬咬牙买了一套学区房,说要给小赵靖良好的教育。你还记得吗?”

“是的,我想起来了。当时的我们拿出了所有的积蓄,还找遍亲朋好友,才凑齐了首付。签下合同的那一刻,看着合同上每月需要返还的房贷,我和妻子相互鼓励,这一切都是值得的。难熬的日子总会过去的”

“很好,接下来,是那个冬天。你还记得那个冬天吗?就是下雪的那个冬天。你们那里冬天很少下雪,所以这一年的冬天非常寒冷。就在那一年,在秋天的时候,你老婆的公司倒闭了,你还记得吗?”

“对,那个秋天,她常常跟我抱怨,说新工作很难找,现在到处都在裁员。”

“那个时候,你们常常吵架,你还记得么。因为当时你们一家三口只有你一个人有收入,经济压力非常大。经常因为鸡毛蒜皮的事情吵架。”

“是的,我不应该脾气那么暴躁的,我的老婆对我很好,还要照顾孩子。我当时真的是因为压力太大了,其实我很爱她。”

“很好,现在你想起来那天了嘛?就是下雪后第二天,因为路面结冰。导致你们公司很多人都迟到了的那天。”

“是的,我想起来了,那天的路面很滑,交通堵塞的厉害。当我进入公司的时候。为丢了全勤奖而懊恼不已。”

“后来的事情,你还记得吗?”

“我......我记得不太清楚了。”

“没关系,我会帮助你记起来的。那天你被HR叫到办公室,说公司因为不景气,而你年龄又大又不是核心员工,所以公司决定要裁掉你。你想起来了嘛?”

“我想起来了,后来我离开公司。在大街上游荡,不知怎么的走上了一栋楼的屋顶”

“是的,你都记起来了,那么你的愿望也记起来了吗?在踏出最后那一步的时候,你最后说的一句话是什么?”

啊,我想起来了。在那个寒风刺骨的冬天。在那个地面结冰,脚底打滑的屋顶上。在我万念俱灰,踏出最后一步时,我喃喃自语说出的最后一句话是。

“我要是技术大佬多好啊。”

我躺在冰冷的地面上,脖子以下已经失去知觉。鲜血灌满了我的喉咙,我已不能再动一下,也不能再言一句。

程义琼蹲在我的身边,依旧微笑着。

“恭喜你,你都记起来了呢。那么,你的愿望实现了嘛?”

“我的愿望......实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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