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四月，牡丹花会开张。作为历史人文气息最为浓烈的三线城市，也许只有在这富贵吉祥的牡丹满城绽放之时，才将近代以来所积郁的不平之气陡然渲泄出来，用国色天香证明她自古以来的独一无二。
昨天我老婆无意中在微信朋友圈里看到一个大学同学发的照片，竟是一家人正在洛阳赏花。马上联系他，都很开心。今天我们开车到龙门石窟接上他们，到老城转转老街，然后尝尝水席，品品杜康。
同学的孩子让我眼晴一亮，那是个浑身上下透着灵气的八岁小男孩。一家人来洛阳竟都是这个小人儿极力倡导成行。他打小就只爱牡丹，上网查了很多资料，还网购了牡丹种子在厦门家里试种，结果当然没有成功。但爱花之心愈强，趁着清明小长假逼着父母陪他来看花。我本不以为意，觉得小孩嘛，兴趣的发生皆属偶然、多变。谁知在逛牡丹瓷盘展览馆时，好家伙，姚黄，魏紫，赵粉，豆绿，洛阳红……他竟随看随指，如数家珍，比我这个老洛阳还拎得清，看来“小花痴’”的名号，诚不虚也。又听他妈妈说，什么十三朝古都，什么白马寺，他都不感冒，只为看花。他还告诉我，在花里他只爱牡丹，所以他学花鸟画也最爱画牡丹。
昨天傍晚在公园门口一家画室，小家伙凝神伫立，看牡丹画入了神，惊动了画室主人——一位当地有名的画家。几句对话竟让一老一小成了忘年交，画家提出收孩子为徒，孩子说还要读书，画家咂咂嘴只好折衷了一下，请孩子留驻一个月，学个初步再回家，以后再来。虽然画家眼中的真诚能滴出水来，话里的殷切能让顽石点头，但还是被懂事的孩子谢绝。事虽不谐，缘份巳结，结在孩子的灵山心头。
孩子因牡丹来，谁料他爸爸的故事更是彻底雷倒了我。酒过三巡，同学告诉我一个纠扰他二十年的秘辛，竟也与洛阳有一层神秘的关联。
上世纪九十年代，他大学刚毕业，在鼓浪屿一家著名酒店工作，一切顺利，才两年就当上部门副经理。有天早晨餐厅刚开门，他照例去巡视，当时在靠海一侧已坐了一桌客人，是两个人。和其中一人点了个头，只觉那人的眼神很凌厉，像把剃刀一样在他脸上刮来刮去。显然是个直愣愣的北佬。
当时他也没在意，转身走开。才回到办公室，就接到收银员电话，说那俩客人要见他。见面坐下开聊，谁知客人别无二话，直接了当地告诉他——‘“你的前世是赵匡胤！‘”别说他，若是换作当年的我，也一定认为是神经病，假雨村言！这位同学出于职业素养也未发作，淡淡回应后就欲转移话题，不料二奇客不依不饶，越说越奇，我们这位受过正统唯物主义教育的大好青年，终于向封建迷信勇敢反攻了，最后当然不欢而散。
但更奇怪的一幕发生了，同学转身离开后，当走到餐厅通往内部的侧门时，还是不自觉地回头瞟了那桌一眼，咦，人呢？没了！骗子，逃单！他马上跑向收银台，那里正好位于除侧门外唯一进出客人的正门边。问收银员人去哪儿了。收银员说没见他们出来，而且他们啥也没点。再到那张桌子前看看，赫然躺着两张十元钞票，是茶位费——人家不是逃单！
多年后再提此事，他还是很激动。适值清明，听他这段灵异往事，我也有些心旌摇动。他后来仔细研究过宋史，对赵匡胤的事儿知之甚详，他爹赵弘殷在洛阳夹马营驻军时生出香孩儿——赵匡胤，他弟赵光义阻止他迁都洛阳，兄弟之间斧声烛影的千古疑案等等。也许是人生阅历到了这个份上，加上近年来开始信佛，他对前世、转世的说法已不再排斥，因此他一直都想到洛阳来看看，希望能找到点什么。
是夜，在洛阳古城的杏花村水席楼上，我们以史为菜，把赵太袓的“前生今世”捋了一遍，最后抚掌大笑，反正就是你与洛阳的缘份，也是你我的缘份，非如此，怎相逢？既是谈玄，那就借用《推背图》六十象的结语作个了断吧：茫茫天数此中求，世道兴衰不自由。万万千千说不尽，不如推背去归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