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性和理性之愚见

如果仅仅是以德国古典哲学来解释.不涉及现代知识,那么感性,在康德那里就是感官的接受性,是被动的知觉能力。在黑格尔那里是有生命的个体自身运动过程的初始形式,是一种接受刺激的能力。这个解释和康德区别不大。但在我们日常口头用法中,感性一般指人言行上的缺乏必要的沉思和辨析的表现,直接诉诸于直觉或者条件反射。古人叫"血性之勇"或者"意气用事"。理性是人的高级能力。康德那里,要分广义和狭义。广义上,它包含了狭义的理性,知性和感性;而狭义上,它就是指一种对人的知性能力进行范导的那种东西。但它不能直接被使用,因为这超出了人自身能力,会导致幻相。至于黑格尔那里,理性它是作为本体论的重要内容和形式出现的。它既是世界的灵魂、是客观的,也是作为最终无限统一的神意的体现。甚至它就是上帝自身。另外,它也作为那种精神的东西,推动世界万物的活动和各自影响。也就是说,它是和世界自身是一回事。上帝是自然的实体,它所表现出来的内容也就成了实体存在的证明。所以他会说,合乎理性的就是现实(实在)的。而在我们日常口头用法里,理性代表的仅仅是一种态度:一种不冲动,对言行有谨慎思考的道德规范。这个认识暗示了一个近乎同亚里士多德所说的那样伦理观---"最大的幸福是来自理性思考"。而这有一种精英主义自以为是的味道。这在现代人看来,显然政治不正确。基本上,表面的看,理性和感性就是这么回事了。

那么,有人会问:“感性和理性有什么关系呢?”

我的回答是:没有什么关系。前面的解释说明的就是这个。在思考中,我们应该避免就感性、理性或者直观、思辨当做真实存在于一个自我意识中的彼此对立不同的“我”。这事实上,是错误的把那些抽象的表现看做是客观存在的东西,而实际上,它们是同一个人这个主体,完整的自我的外部行为的统一表现。在这个统一的“我”之外,不应该存在另外的一种更高级的“我”的一部分。如果硬是要去问关系,这样谈问题,几乎就等于在问:善良的我和邪恶的我,如何自处?这看上去致使不正确的看待意识以及与此相联系的行为,并且实质上制造出了一种人格分裂的滑稽。

那么有人会反问:“对黑格尔来说,感性是“接受刺激的能力”吗?”

我将这样回答:他是这样说的,他认为那种通过时间和空间给予我们的,看上去那种最直接的,最丰富的内容,好像最真实最具体,其实最空洞和贫乏。为什么呢?因为这个内容,全部的规定就只是它自己,仅仅是表征了它的存在而已。就是说有很多刺激发生,通过时空形式。但是关于刺激,什么都没展现具体性。全部的刺激,就仅仅是刺激而已。所以这个东西只能说接受了刺激。这是最初的知识,最直接也最空洞,他叫感性确定性。

那么人们将接着会质疑:"“接受了刺激”这种提法,还是指的一种外在性,黑格尔曾经提到说:“康德的自在之物,在费希特那里称作是外在的刺激。”黑格尔取消了自在之物的,我的观点是,在他的哲学中应该是不应存在“刺激”这种提法的,感性中的东西是逐渐深化的,一开始就绝对地在。我没读感性确定性那一章,只是如果黑格尔的哲学是自洽的,那他应该是取消了“刺激”这种提法的。"

这个问题回答起来就需要点时间,会很长。

首先,第一点,刺激这个说法来自于黑格尔自己。关于这个,你要去看他的《自然哲学》。他谈到的是生命个体自身运动中,最初起的那种形式,一种接受刺激的能力。用他的说法,叫做主体的特殊性,或者是应激性,也即是对外来刺激的感受。那么这种感受是什么呢?用他的说法,是那个贯穿着整个精神发展的概念作为已单纯普遍的外在(性)表现,已内在于这个存在(能感知的个体)。而凭借这种存在,作为它自己现实的规定性(是一个现实的个体),成为一个(证明它自己的)特殊性(是其所是的规定)直接的被接纳到了普遍的事物当中。这种普遍性的存在构成了它这个生命个体和其自身不可分割的同一。这就是所谓的感受性,意即它是有的、是能感知的主体。而与此同时,这种感受性和它被感受的反作用构成了应激性。最后,两个环节的统一,从主体的外在回归到自身。这时,就产生了个体自己把自己设定为特殊的个别的活动物。用黑格尔自己的解释,就是说,植物存在于自然。但只能绝对的顺应于自然,以春华夏艳秋实冬藏这种被动的方式实现存在,籍此脱离于被他物的否定(这否定包括对个体生命的持存性的夺取,以及成为其他动物的所赖以生存的资源)。而动物这个生命个体,则能够实现它们自己对自己的否定(那么这个否定,不仅是包括了对其他生命个体的持存性的夺取,还更是包括了它们能够通过在自身那里实现否定,也就是籍由感受性,部分的主动去影响自己的存在。譬如改变习性、迁徙等等。当然,后者关于动物自身否定的说法,是我个人的对他要说的那部分内容的解读。)

第二,感性确定性是黑格尔的《精神现象学》的第一章。在这一章里,他明确谈到的感性确定性的内容,是一种“它通过空间和时间而呈现给我们的广度”。那么这就是说,这是一种被给予的东西。不管来自那里,它首先不会仅仅是我们自己给自己,至少来源不是。否则,这就成了他批判康德以前的唯理论的那种观念---仅仅靠先天的我的那些观念就可以得到一切知识。用中国人的说,就是"反求于心,不假外物"。这,当然是不可能的。自己构造自己,还需要辩证干嘛呢?还需要从逻辑学进入自然哲学最后到达精神哲学干嘛呢?所以,联系到所谓的精神自己实现自己的说法以及他在从逻辑学,谈到外化出自然最后在人那里得到对精神的认识并实现了精神自我实现自我完成的过程来看,这,绝不会是一种仅仅鼓吹自己和自己打架登上领奖台的游戏。这一点毋庸置疑。当然,这个感性确定性和前面的感受性(也就是我之前最开始谈到的感性)不同。而相对于康德说的那个感性能力,这在黑格尔那里要后面才会出现,它叫感觉。而感觉是一种更为具体的能力。它是属于在黑格尔那里的知觉阶段。而感性确定性,事实上在他那里,是一种作为能够把握精神自在自为的人的主观角度上的最初阶段的精神。它是一个没有中介性的,未被规定好了的,外在形式存在于人的并且是通过自然而被赋予了的(也就是《自然哲学》那里过渡到精神哲学部分的意义)那种实在性。也就是说,感性确定性,仅仅就是一种刚刚跨过自然,作为内在精神的体现的人的"灵魂","战胜"了动物的身体而觉醒了的意识。它的全部规定就是没有规定,仅仅只是最初的开始。

第三,那么问题就过渡到了:如果不是自己为自己的感性给予(暂且用给予来表达刺激这个意思)提供了"对象",那么要问是的:它来自哪里?很显然,前面说到了,假如感性不是来自外部,那么也就意味着自己构造对象给予自己。那么这和极端的唯心又能有多大区别?和唯我论又能有多大的区别?一切都是自己在表现自己,给予自己,完成自己,黑格尔还有必要说什么现实吗?历史又能是多大的意义呢?假如一切都只是发生在自己那里。所以,这显然是相和他的理论相悖的,是荒唐的。如果黑格尔所要说的仅仅就到这里了,那么他跟他要批判的前面的那些旧的形而上学,毫无差别。

第四,人作为能够思维的,能够在思维中体现出精神自己实现自己的高级动物,也就是有着自我意识的主体,自然也要包括动物阶段所具有的那种最初级的能力。你肯定总不能认为,在《自然哲学》过渡到《精神哲学》阶段后,这种个体的应激性就成了不需要肉体生命的形式了的一种自足自洽了吧,以至于这几乎等同于要把黑格尔说的《精神哲学》的东西当作是一种超越人之外的精神生命形式。所以你就可以明白,为什么在《精神现象学》的第一章,他要谈到:"那种通过时间和空间给予我们"。这,当然不会是你误解了的那个"感性的东西是逐渐深化,而一开始就绝对的在"。那个在的东西,是说体现精神自己追求自己,自己实现自己这是一贯的。但剔除感性事实,你这样的解读,等于把黑格尔哲学体系,直接中止在《自然哲学》以前,仅仅成了他的逻辑学上的自说自话。我个人觉得,这肯定不是黑格尔要谈的精神的本意。

第五,总括起来,感性在康德那里,只是感官的接受性,是被动的知觉能力。而在黑格尔那里,则要丰富的多、复杂的多。它是一种超越了动物性的感受性并且将之保留下来,进而在更为高级的人的阶段,通过精神的自觉或者说觉醒并统一,从而得以被知觉和思想了的人的意识能力。这是从其意识的发展角度谈。但是就其接受而言,是一回事。只不过黑格尔更为详尽、丰富和合理的解释了这种从接受刺激到意识的产生和发展过程。

说到这里,我就不能再说下去了.我觉得自己差不多解释了理性和感性的内容。问题是在于,我讲的有多少臆测和胡说的成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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