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荒之恋

爱情披着绚丽的霓裳,穿云腾雾;

它中了涂抹着罂粟花的箭矢,飞旋堕地,跌落她的脚下;

她眼睁睁看着,它痛不欲生,扭曲挣扎;

爱情所能承受的,已超负荷,再不能增加一分一毫;

然后,它毫无悬念地断了气。

华丽丽的霓裳连并躯壳,一起消解、散失,荡然无存;

如同什么也不曾发生过。

她愕然。

心里是揪扯的疼痛

那具爱情的尸体,来自何处?

怎会堕落在她的眼前?

分明不就是她灵质的轻盈的翩跹的梦,一时间被撕裂消解,随了风吗。

她想凭吊祭奠一番。

这个梦似乎随了她有一段时间了?

在轻羽一样的浮云之上,承托了她对爱情最美好的幻想和希翼的梦。

倏尔之间梦断魂消,她该是怎样的哀戚啊!

悲与喜,混沌成一团,她竟然没有一滴眼泪。

爱情,来借她的魂灵寄生一阵子罢了;

它蛮横无理地侵入它的宿主,高高在上,让她俯首。

凡人!你知足吧!

我可是高贵无比的爱情啊!

是点缀生命的钻石;

人生无价的奢侈品!

透过我,打开第三只天眼,你就能领略到美轮美奂的人间景象了!

去吧!不要犹疑,也不要质疑。

她莞尔;

神秘莫测地抿紧了嘴唇。

她十分享受被爱情掌控着的时空。

鸟的呢喃,花的芬芳;

朝露夕阳,春风秋霜;

疏影映月,泉流石上……

一草一木,一粥一蔬,都别有一番滋味。

爱情说:

我终归是要走的,你且享受这为时不多的良辰美景吧。

她不信。

她独独相信自已的大幸运;

于万千人海中,不早也不晚,与爱情撞个满怀。

自此,海阔天空,生生世世;

得之,如此不易;

呵护,倾心尽力。

她怎么能够想象,爱情会离她而去?

我只是一个幻影。

你幸福,那是你自己的幸福;

你欢愉,那是你心底里的欢愉。

你以为拥有的,也只是你意识深处的一个幻象而已。

她错愕;

爱情,你不是实实在在,栖息于耳鬓厮磨间吗?

可触碰,有言笑;

恼怒的争吵,咸涩的泪水。

这一切,不都是最最真实的吗?

一切都是空无;你且信我吧。

爱情告诫着她。

她的自信在甜蜜相处的日子里达到极点。

它怎么会怎么能离去呢?

纠缠绵远的思念,不是层层叠叠裹紧了爱的蜜汁吗?

假象而已。

你且清醒点儿吧。

冬阳把房间涂了一抹蜜糖般的韵光。

北风晃动着门扉,把她从一个盹儿摇进另一个盹里。

谎言在漫不经心的日子里,渐次显山露水起来。

她却总拿纯粹的初心为它圆谎;

到后来,怎么着也遮不住那破布后面的不堪。

真庆幸,那一次撕心裂肺的吵。

所谓的爱情面纱,一经扯下,露出的竟是有着几分狰狞的现实。

这就是她死心塌地、从未质疑将托付一辈子的爱情?

醒醒吧!

不要再自欺欺人。

你这个女人!真叫我拿你没办法!

你这么脆弱又这么强大。

强大到竟然迷信爱情!

你怎么能够,独享着美妙的爱情盛宴,经年累月地游离于滞浊的尘嚣之外?

你宝贝着呵护着景仰着你的所谓爱情;

冷与暖,饥与寒,你牵念着;

你给予着付出者;

你不自知地沉溺着。

你是自我精神领域里自在高贵的女王,不落凡尘傲然于俗世之外。

然而,我终究是一个幻影,你要明白这一点;

你必定会明白的,迟早而已!

爱情都有些不忍心了,如此直白地再次做着告诫。

她圣洁、无辜,罔顾爱神的忠告;

然而,一应堕入爱河的人,终将给冰凌浇醒;

注定没有一辈子卿卿我我、无聊至极的梦境。

自然,她也不能幸免;

这是维纳斯的魔咒;

爱神也不能擅自违拗。

于是,凶恶的吵,闹剧一般使她肝肠寸断。

她依然不愿醒来,依然心存侥幸;

带着毒汁的话,已然渗透爱情的五脏六腑。

沉浸在一如既往的爱的漩涡里,她依然不得而知。

慢慢、慢慢的,毒性在发作。

终于,那一刻,爱情铩羽堕地,死在她的脚下,分解消散,成为空无。

她的心,逐渐澄澈起来。

烟火的气息,比起神秘的爱的味道,更让人受用;

养人的,包容的,细水长流的,才是本真的生活。

烟雾散去,爱情不再。

她从一个景致绚丽的爱情幻象里穿越而来?

个中滋味,犹如浴晨曦得重生的凤凰。

依稀记得的那些,她不后悔曾经为之倾情。

爱情只是一个幻象,如同魔镜里万花筒般奢华的愿望。

就那么一个转身,一个念头,犹如醍醐灌顶;

爱情,只不过是睡眼迷离中屏蔽了现实的一个假象;

从一开始,她就处于深沉的被催眠了一样的梦境里。

所谓的才子有意,并非于她;

她会错了意,自一开始。

在这一出迷离的剧情里,她是那个无辜的连配角都不是的人;

她付出了整一颗心,一腔情;

她体验了一段至真至纯的爱;

笼罩在绚丽的泡影里,她并不觉知有什么不妥,有什么虚妄;

她一味深情而专注地去爱了;

犹如飞蛾扑火,陶醉其里。

即使生命就此终结,也无缺憾。

然而那料峭春寒啊,削骨蚀髓一般,冻僵了她的思维。

苏醒,一应的幻象消逝不再;

脚下的大地,无比坚实。

爱情景象的消弭,没有令她啼泪横飞。

甚至,她再没有一滴眼泪。

终结,来得如此之快;

快刀乱麻,刀起刀落,连一丝痛感都没有。

然而,钝钝的,心怎么如此淤塞!

她的感情不是一杯可以冲泡多次的茶。

即使味道寡淡了,注入开水,依然可以聊胜于无地重复下去。

那个身着幻彩羽衣的女子,已经着陆、上岸;

所谓的爱情,已死。

生活,一如既往,按部就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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