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风,清凉如水。阳光很高,没有夏天的时候看起来那么大,但一如既往的炎热依然炙烤着未成熟的果实和准备收割的人们。
农人筹划着第一次上冻的时日,整饬农具,准备一年最烦累也最喜悦的劳作。贩卖水果小吃的商贩时常开着各式各样的车走街串巷,在这满怀期待的日子里,兜售着各种常见不常见的美味。村里的小狗在门前深绿的老树间踱来踱去,像极了街上树荫下盘坐的人们,看似清闲无事,却也忙忙碌碌。
场场秋雨过后,草场的草是最先黄的。牛羊驴马,在这个时候,就会吃到一年中虽不是最可口但却是最营养的草料。一丛一簇在大地上挤满了的奇形怪状的野草们,或早或晚的结了籽,本就泛黄瘦弱的秸秆被草籽们压的甩向秋风吹过的那一边,摇曳的如同水面上高高撑起的竹篙。
充盈了一整个雨季的河道,在初秋凌凌的晨风中也变的瘦小而清冽。河沙匍匐在河道两边,并没有一粒想承着这滢滢的流水驶向远方,也许他们,都来自上游我不曾踏足的地方。河水渐矮渐清,河底大大小小的石头也便若隐若现,放眼望去,偶有突出水面的大块鹅卵石,在阳光的照射下,被河水齐齐的斩开。水下濯濯如玉,水上糙糙为石,唯感慨此石一水之隔的不同境遇。
这个时候,水流中很难见到鱼。潜流又凉又危险,已经不适合游来游去,而夏天的激流在河道中淘出一个又一个深坑,这些可能是鱼儿们一直到下一个雨季之前的藏身之所。我小的时候,这个时间就会跟哥哥们出来捞上几网,虽然很少下水,但捡鱼也是一件让人很有成就感的事情。不过现在,曾经带我捞鱼的哥哥们都有了孩子,我也更愿意像我的弟弟们,玩玩手机,打打游戏。也许我的孩子们就不会知道秋初适合打鱼的这件事,但也无关紧要,因为每一代人,都有每一代人要做的事。
村北有一溜小山,秋天的黄从山顶一天一天的淌到山脚,几年间种的一批又一批的树,已变成一面面飘扬的旗帜。儿时摘桃打杏抓蚂蚱的地方,已有数年未踏足。今年的雨水特别好,盛夏的时候,整座山绿的像一大块抹茶蛋糕,即使到了这个虫散草枯的时候,也不曾像往年那样灰突突的。略有遗憾的是,开了几年的碎石场,已将这山,啃去了一半。也许我的孩子们不会知道他们的父亲儿时潇洒的地方,也许在我的孩子们出世之前,整座山便不在了,也许我会在某个时间,离开这个地方,但这都无关紧要,因为他们,自有他们要去的地方。
这秋风袅袅吹江汉的地方,是父辈们留给我的故乡。只是可惜,“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现如今,花相似,都越来越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