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消失快一个月了。
上上个月单位体检,有一项身体指标不正常,医生建议复查。那是我第一次在没有人陪同的情况下在医院挂号,辗转几次,从肾科再到妇科,从妇科到心脏科,我意识到情况并不太乐观,不是我一开始以为的小病小痛。
当医生告诉我要手术的那一刻,犹如晴天霹雳,在我脑子里炸开。 在我整个人都手足无措的时候,再次被告知,最好去验一下肿瘤指标,不排除恶性的可能。
我不知道我是怎样走过来的,我很害怕,从刚开始对手术的排斥继而对死亡的恐惧。心里慌到了极点,可却还是要故作坚强。
是啊,我只是这个城市里的过客,如同浮萍一般。经历过感情的创伤,友谊的伤害,早就是千疮百孔。如果不靠自己,谁又会在身边?
在医院座椅上安静了几分钟后,我还是选择做抽血检查,800元一次,从比平时高出十几倍的费用就知道严重程度了。如果结果是恶性肿瘤,是不是就意味着,我再也没法在这个世界多作停留了。
医生说结果要到第二天下午才知道,对于生病的我来说,就像一颗属性未知的定时炸弹,不知道它到底会不会爆炸。在医院里我没有哭,因为它早就见惯了生离死别,才不稀罕我的眼泪。可当我走出来听到家人的声音时,才在路边嚎啕大哭。
我真的怕死,我还有那么多梦还没有实现,还没有找到把我捧在手心里的那个人,我怎么能就这样失去拥抱这个世界的能力。
”你快点回家,妈妈带你去检查,不要怕,只要爸爸妈妈陪着你,再大的病我们也能治好。”一直以来,妈妈都是家里的主心骨,我知道她也很害怕,可她还是故作镇定地安抚我的情绪。
那一天,我从医院走回房间,一路上眼泪掉个不停,街上的人行色匆匆,谁也不会留意我哭红的眼睛。而这一切于我来说,算是最难过的一道坎。
回家的高铁上,望着窗外的风景,总是会想,我要好好再看看外面的山和水,或许这就是最后几眼了。我承认自己没心没肺,几乎处于一个无牵无挂的状态,可我最放心不下的还是家人。
我害怕拖累他们,这二十多年来,我做过最多的事情就是一味地索取,毕业一年多也没挣到多少钱,基本都被挥霍在无用的东西上。总是嬉皮笑脸地开玩笑说,将来我要功成名就,在上海闯出一片天地,别人不敢得到的人生并不一定我也得不到。
其实,这都是我从未掩藏过的想法。喜欢大城市的繁华,也适应着它的快节奏,从而期望有一天,能够真正在那座城市稳稳地扎根,事业顺遂,结婚生子。
最重要的是,我想给父母家人最好的生活,带他们看从未看过的美景,吃从未尝过的佳肴。能够成为父母最大的骄傲,就是我最迫切想要实现的愿望。
可是,这一切在那天却不再那么明晰了。或许,连实现它们的机会都没有。
一回到家,就跑进了他们温暖的怀抱里,还好还好,我还有家人可以依靠。那几天,爸爸妈妈也很担心,可他们从不表现在脸上,经过专家诊断和一系列的检查,事情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糟糕。在加上迟迟而来的肿瘤指标结果,已经排除了恶性的可能。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包括我自己。那一刻,就感觉重获新生般,也更渴求生存。一直以为自己只会感冒发烧,没想到也有被病吓到掉了魂的窘迫。
其实一切也没有那么简单,那些日子会莫名难受,晚上总是会睡不着觉,需要大口大口的呼吸,躺在床上仿若随时都有可能死去,只能坐起来眼睁睁到清晨到天亮。最难熬的不止这些痛,还有心底放不下的人。
在这个世界,除了父母,还有一段感情让我迟迟未能够放下。痛到哭不出来的时候,总是会想起那个人,凌晨两三点打开手机,一直忍着发短信给他的冲动。
其实想要告诉他,我很想他,就在我以为自己快要走到生命尽头,甚至都想过他会不会觉得有点难过。大概是人晚上最容易多愁善感,再加上病痛的种种折磨,我差点就又打扰到他了。好在最后,无数个日日夜夜我都熬过来了,一直是陌路人也挺好的,注定不能走到一起,又何苦再折磨彼此。
现在的我,已经不敢再熬夜了,安安静静的生活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里,那一场盛大的虚惊早已让我意识到,只有好好活着,才能做很多很多梦,才能爱很多很多人。
在这个陌生的城市,我还要继续再待上一个秋冬,留下来和从前的一切好好道别。
亲爱的旅客,开往上海的列车已到站……”若干年后,这里的一切恍如隔世,包括种种爱和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