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家离我初中上学的学校不远。所以,这几年每次放假去姥姥家,也会顺便一个人到学校去转转。奇怪得很,那些年总觉得学校好大,住了三年也没能把每一处都仔细看过。可现在骑车过去,只几分钟,便已能够转一遍。心里头失落得厉害,学校明明这样小的。
其实在我上学的那会儿,学校不只是小,还很旧。整个学校除了一幢三层的主教学楼和一栋两层的女生宿舍外,都是平房。男生们就群居在大瓦房里,往往兴来便要高谈到夜分,直谈到巡夜老师受不住也回去睡下。那时的学校,只有几条干道是用红砖铺就的。但除非在下雨天里,我们是不大走那样的路的,我们喜欢走我们自己走出来的路。那时是没有食堂的,每到吃饭的时候,便会看到大家三五成群得蹲在路旁。所以有时候我们是极希望下雨的,因为我们都喜欢看司务长因为做好了饭却没人来吃而愁眉苦脸的样子。然后,男生们全体出动买泡面回来。泡面的香味,掺着宿舍里杂陈的各种味道,吃得不亦乐乎。
我最近一次去的时候,学校已新修了路,女生宿舍也已被改建为实验室,实验室前多了一座会议厅。尚未拆除干净的几间平房,静静地躺在冬日的阳光里。这样的场景很使我难过。一个人坐在废墟上,沉默了不少时间。那几间平房是我们初三上课的教室,我曾经特别喜欢的那个姑娘,就坐在教室的窗户旁。那个年月里的她,有着清水芙蓉般的面容。每到晚间,那面容便会映在窗上,让人看了之后便忘乎所以。那时,虽然我呼她作姐姐,她也叫我弟弟,但我们实在并没有什么交集,只是偶尔会彼此通一封短信。我写那些信的时候,都是当作情书来写的,带着十二分的虔诚。但我并不敢写得太过热烈,因为怕会被她觉出什么端倪。若因此连通信的机会都丢了,那结果真是让人无法承受的。那些平静的日子里,我通常会站在花园里隔着窗子,看教室里望着窗外呆呆出神的她;或者坐在教室里看她在花园里和别人嬉闹。总之,我们之间就是隔着那些透明的窗子。后来毕业了,分开了,渐渐便也失了联系。之后,每次到学校去,我大概都会在窗子下坐一会儿。像是缅怀什么,抑或凭吊什么。而现下,窗子忽的没有了,像是人生被抹去一段,确也颇令人迷惘。
有时闲了独坐的时候,也会在想,以后还要不要再去学校呢?窗子没了,路也没了。大概不会了吧,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