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以及一身沉重的湿衣服,还有胸前抱着的被雨淋湿的蓝色妖姬,妍妍敲开了面前这道沉重的铁门。
开门的男子赤裸着上身,下半身只穿着一条印有小黄人的短裤,小黄人在正中的地方坏坏地笑。看到门前站着的妍妍,男子脸上显出一丝惊讶。
妍妍迟疑了一下,一头扑进了面前这个人的怀里。她想念他的体温,想念他身上淡淡的体香。
男子有些不知所措,他不知道妍妍发生了什么,他看着她浑身湿透了的样子,心里又心疼又愧疚。他轻轻地把她从自己身上拉开,伸手帮她把脸上那几缕因为被雨淋而湿哒哒地趴在上面的头发。
“妍妍,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会来?但是我不得不告诉你…我有客人在…”。他边说话边伸手要去帮妍妍脱下她的湿外套,“你先进屋换一下衣服吧,我有话想跟你说。”
“客人?你什么时候有客人了?”妍妍推开门,径直走向客厅,沙发上的抱抱熊还在原处,妍妍上次走前没有看完的书压在杯子下面,还是原来的模样。下意识地,妍妍朝卧室的方向走去。
卧室的床上乱糟糟的,妍妍想他一定是今天没有工作所以在家睡了一整天。上次从这里离开的时候换上的浅灰色被单拖了一截在地板上,妍妍伸手想要把它拉起来,视线却被柜子旁边那个纯白色的胸罩吸引。妍妍没有白色的胸罩,因为胸围的缘故,她买不到白色的胸罩。
卧室厕所的门关得紧紧的,里面传来阵阵水流的声音。好奇心驱使,妍妍走上前拧了一下门把手。妍妍看见一个女子的背,白皙光洁,在浴室昏黄的灯光下也显得格外耀眼。
女子听到开门的声音,随即转过身。“是谁啊?亲爱的。啊~”她有些惊慌,随手拉了一条浴巾挡在胸前。妍妍看到她胸前的小黄人也在看着自己,贱贱的笑着。
她没有说话,把手里抱着的花用力往女子脸上扔去,然后转身跑出去。
男子现在卧室门口,看着这曾经梦见过许多次的场景在他面前上演,可是他的心里却那么难受。
“妍妍,你听我解释!”他伸手想要拉住妍妍,她抬起腿往他裤裆处踢去。他疼得蹲了下去,妍妍夺过他手里的外套,转身朝屋外跑去。
“滚!”
二
不记得跑了多久,妍妍已经累得喘不过气,她终于想要停下来。
她坐在路边的石阶上,掏出包里的手机看了一眼,手机平静得连平时那些推销电话都没有,只有时间显示下午10:11分。她不知道原来已经这么晚,雨已经停了,她身上的湿衣服在一路的奔跑中被风吹干,头发淋了雨的缘故,趴在她的额头上,好像只有它们不舍得离开她。
妍妍今年二十六岁,大学毕业四年,在A市一家外贸公司做外贸经理。常年需要去国外出差,在飞机上睡的时间比在自己的床上睡的时间还多。
林越,妍妍交往四年的男朋友,在B市一家小型的软件开发公司工作。他刚大学毕业一年,但俩人已经做好了结婚的打算。他们俩在B市按揭买了一套三室一厅的房子,两个人的工资共同还着房贷。但大部分是妍妍的工资,做外贸做得好年薪可以上百万,当初妍妍说要直接付完房款,刚毕业的男朋友很有男子气概地说,既然是共同的房子,那一定就要两个人一起付,一起建造一个家,才有更多爱在里面。
昨天妍妍出差去了伊斯坦布尔,当她一个人独自漫步在圣索菲亚大教堂外面那条街道的时候,她看到路上的行人,在阳光明媚的大街上肆意地欢笑。她突然特别特别想念林越。她想念他嘿嘿笑起来脸上那两个深深的酒窝,她想念他洗过的头发上残留的洗发水的味道,她想念他抽过烟的手上淡淡的烟草味道,她想念他怀抱的温度。总之,独自一个人在异国的那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她发现她第一次无比思念他的爱人。
她拿出手机拨通他的手机号码,机械的女声播报着他的手机已关机。她想他一定是在做程序,每次他做程序的时候都会把手机关掉,还会在耳朵里塞上棉花,以防止被人打扰。妍妍很喜欢看他专注的样子,她喜欢认真的男人。
而当初会选择和他在一起,也是因为他的那一份认真和专注。
三
妍妍认识林越的时候,她大四,他大一。在一个临时起意的聚会上相识,他们很快发现彼此有很多话聊,很快发现和彼此在一起会有一种踏实和幸福感。
妍妍并不是不懂感情的人,也不是被伤得不敢再去相信爱情的人,她只是想在这茫茫人海中遇见一个人,给她踏实和幸福。林越就是这样一个人。
她遇见他的时候,尽管他才大一,但他身上散发着一股成熟男性的魅力。他性格开朗,但又稳重,在一群人中总是大家的开心果,只要有他在就不会冷场,但同时他又有能够震慑全场的力量,听他说话的时候,没有谁会嫌他啰嗦而埋怨。
他决定和妍妍表白的时候,选择了一个很放松很舒适的日子,错过了妍妍的生理期,过了妍妍的考试和面试,在妍妍最开心最放松的时候他把他的心意告诉她。他说,他知道妍妍寻找的是什么,他也知道妍妍想要的幸福只有他能给。他还说他不会在嘴上承诺什么,但是他会用实际的行动,证明他的爱和妍妍的其他追求者都不一样。因为他想要的,是妍妍的未来,和过去无关。
妍妍问他什么时候喜欢她的,他说见第一面就喜欢上她了。
“那为什么不早点表白?”
“因为告白就意味着告别,我不想那么早和你形同陌路。”
“为什么你会认为告白就等于告别?”
“因为我觉得你不会接受我,因为你说过你不会和比你小的男生在一起。”
“我也喜欢你。”
林越满脸惊讶,眼睛睁得大大的直直瞪着妍妍。
妍妍踮起脚,在他的嘴唇落下一个吻,然后把头深深的埋进他的胸膛,双手紧紧地环住他的身体,好像生怕一松手就会失去他一样。
和林越在一起之后,妍妍每天都动力十足。而且运气也似乎因为感情的顺畅而上涨,投出去的简历全都收到了回复,她选择了A市的一家外贸公司。
在学校的最后一晚,妍妍把自己的第一次给了林越。她把这当作一种承诺,也是一种方式让彼此可以无条件的去信任。她不是一个保守的女生,但却坚持要把自己最珍贵的东西给最爱的人。虽然爱情的重量远远超过那薄薄的一层膜,但加上那一层,爱情一定可以更深更重,妍妍这样想。
后来的日子就在彼此往两座城市的奔忙中流逝。妍妍的业务做得很好,很快升职,毕业三年,年薪最多时已经可以达到百万。林越也很争气,在学校认真学习之余会参加比赛,获得过许多国家级的奖项,也在外面的公司兼职实习。毕业之后就留在了B市,在兼职过的一家公司里做着他喜欢的工作。因为刚毕业,工资不是很高,但他的大部分工资都是花在妍妍身上的。为她买衣服,买包包,买鞋子,还有书。家里大大的衣柜和书房里,放满了林越为妍妍购置的她喜欢的一切。
她不定期的回到B市,和林越一起度过短暂的日子,又提起行囊去远方奔忙。这次出差一个星期,她已经快要不记得林越手指上的淡淡烟草味了。回A市的时候,她都没有回住处,直接就打了车直奔B市。到达B市的时候刚八点,她想给林越一个惊喜,于是没有打电话告诉她。
她坐车经过一家花店,看到门口一朵朵玫瑰花红得耀眼。她已经很久没有收过花了,她也很久没有送过花给谁了。林越长了满脑子的浪漫细胞,唯独不喜欢送花。她下车,走进店里买了一大束蓝色妖姬。离家不远了,她不打算再打车,她想走回去这段路,顺便看看这座熟悉的城市的夜景。
走到一半的时候,突然下起了雨。她没有带伞,这时候的伊斯坦布尔没有雨,出门除了防晒霜,伞就没有必要。她穿着十厘米的高跟鞋,在这熟悉的大路上跑起来。跑到家楼下的时候,她抬头看着那扇亮着灯的窗。在一座偌大的城市里,有一盏灯是为自己而亮,这就是一种满足。而且那扇窗里住着自己爱的人,妍妍迫不及待地想要赶紧扑进林越的怀里。
可是她没有想到,自己最爱的人,认为最爱自己的人,在他们共同建造的家里,带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她抬眼看看刚下过雨的天空,墨蓝色的天际高高悬着,没有月亮,没有星星,除了一排排泛着昏黄的光的路灯,这条路上行人稀少。
妍妍的泪水湿了脸,又被风吹干,她的心好像被谁刺了一刀,那个人不但没有把刀拔出来,反而把刀在她的胸腔里搅动。那个人是她最爱的人,他用她对他的爱,狠狠地刺了妍妍的心脏。
四
妍妍一直在路边坐到凌晨两点,雨下了又停,停了又下,路过的人都离开夜幕归去属于自己的港湾。妍妍不知道要去哪里,坐在这座原本十分熟悉的城市的街头,她突然感觉到从未有过的陌生感。父母远在万里之外,朋友在工作之后就没有多少联系,唯一的闺蜜现在正在英国和老公度假。哦,对了,她想起自己还有一个未婚夫,林越。可是他和别的女人,躺在他们共同建造的那个家里。
妍妍在路边大笑起来,她发现自己经营了这么多年的人生,突然变得一文不值。曾经爱过与被爱过的人,都在时光的交叉口彼此遗失,最终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她从来没有那么强烈的孤独感,好像整个世界全都不复存在了一般。
她打开包包,拿出湿巾擦干净又脏又花的脸,拿出化妆品补上妆,理了理头发站起来。迎面驶来一辆面包车,她伸手拦下。司机是一个瘦瘦的中年男人,一脸邪笑地看着这个在路灯下神情失落的女子,哭过的眼睛肿得像两颗核桃,但楚楚动人的脸蛋,像一缕缕秋风拨动他的心。
司机问他想去哪里,妍妍不回答他的问题,只问他愿不愿意载她。
他不再询问,推开后座的车门,妍妍一下子钻进了车里。
她上车就沉沉地睡去,不顾司机在那里絮絮叨叨地说着诸如大半夜一个女孩子多不安全的话语。
醒来已经阳光明媚,妍妍看见那个中年的司机蹲在路边抽着一支烟。
她走下车问他这是哪里,他说,你说去哪里都行,你说你只是想要逃离那座城市,你说你太累要休息,所以我顺路带你来了这里。他们都说这里叫天堂。
妍妍转身看到一片片洁白的雪山,迎面吹来一阵风,竟是温暖的。她闭上眼,已经不记得了林越手指淡淡的烟草味道。
(本故事虚构,如有雷同,请联系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