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班前的最后十分钟,钟培做了一个决定,辞掉工作去旅行一次。但她不知道这个决定改变了她今后的道路。
在做决定之前的二十五年里,钟培都过着父母安排好的,按部就班的生活。父母决定了她三分之一的人生。
如果不是考研失败可能还会被继续决定下去。
毕业之后,钟培进了国企,没有任何意外,还是被父母安排的。顺理成章的相亲,催婚。
辞职这件事钟培不敢说,于是一直瞒着,手续走了一个月,这一个月里,钟培定机票,定酒店,定门票,准备出发去几个地方旅行一个月。悄悄的把钱都攒起来,准备去南方彻底玩一圈。
走完离职流程的那天,钟培出乎意料的感受到了轻松,虽然工作不累,但是身心真的疲惫了。
给父母留了信息,出门去了机场,临上机的那一分钟,母亲给她打来了电话,钟培断然是不敢接的,于是在心里默念上飞机手机是需要关机的,把手机关了机也说服了自己。
像是女朋友的夺命连环call一样,母亲给她打了三十几个电话。明知道打回去就会受到一顿骂,但电话还是要回。
接起电话的母亲没有骂声,只问了钟培几句话:到了?什么时候回家?之后有什么安排?钟培只能木木然回几句不痛不痒的话:恩,到了,定的月底的票回去,暂时还没想好。
像是得到默许一样,钟培很放松的开始逛,既看风景,也把自己当做当地人,融入那份风情里去了。
和世界上所有的友情一样,钟培遇到了一个愿意和她做朋友的人,这个人还是个已婚男人。若你问是否有婚外情,那断然是没有的,钟培没办法接受自己这样,而滦州也只当这是友情。
滦州是当地人,不正宗的当地人。十年前父母来这里旅游,爱上了这样一个地方,于是抛家舍业,带着滦州住在了这座古城里。
滦州说:“城市约小越是温暖”。
听完这句话钟培重重的点了点头,因为来这里的第一个星期,她就感受过了。
客栈的老板娘和她的小儿子就是那份温暖的赠与者。
钟培水土不服的第二天,老板娘就发现了,没法出门的钟培听到了客栈老板娘敲她房门的声音,给她送药,还告诉她之后需要怎么应对,老板娘的小儿子就在门口,时不时说个冷笑话逗她笑。之后的几天老板娘都得问问钟培的情况,好像应该为她负责一样。
第二份温暖来自于街上的小偷,钟培的手机是当地暂时还没有售卖的,自然被好事者盯上了,里面有很多钟培这几天的拍下的照片,被偷走的手机像是钟培的孩纸,丢了孩纸自然会难过,隔壁小偷看着这个久住的外来客,竟然悄悄的把手机给她要了回来。
直到今日,钟培也不知道去要手机的那个人长什么样。
滦州的妻子常年卧病在床,出门晒太阳只能依靠滦州将她抱起来放在轮椅上推着。
钟培一直没敢把他的妻子为何成这样了说出口,有时自己闲来无事也会去滦州家和她的妻子聊聊天,虽然从来没有得到回复,只有乌拉乌拉的几个吐字,大概只有滦州才能翻译吧。
滦州是给钟培翻译过的,在他说家里有新摘下来的野菜要钟培在家吃饭的时候。三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说到滦州妻子感兴趣的话题她就会一直乌拉乌拉,有时候能听清几个字,但始终不够明白意思。
滦州就充当起了翻译,给钟培简短的翻译一些话,意思差不离的时候也会看到滦州妻子点点头。
小城真的太温暖了,本来要奔赴下一个点的时候,钟培退掉了之后所有的行程,在小城里住了满满一个月。
客栈老板娘偶然间说起的一句话,让钟培萌生出了留在这里的一个想法。老板娘说:“听说大流头(音译)家的房子准备卖掉,他儿子好像生病了,然后又叹气,谁会来这里买一个小城的房子”。
钟培心想,那还是可以买的。
说服父母来了一趟这个小城,已经退休的两人对这里赞不绝口,于是顺理成章的再说服他们买下这里的房子。
那个三层楼的房子被钟培改造了一番,留了两间房作为自住,剩下的,都做了民宿的房间。
之后当地的旅游业开始发展起来,钟培的民宿预约基本要提前一个月。不再扩张也不涨价,每日收拾完屋子,就在楼下和邻居们聊聊天,喝喝茶。
滦州的妻子后来还是去世了,钟培去参加葬礼的时候整个小城里的人都去了。
整个场面看起来像她为小城里做过贡献,而且贡献还不小。
钟培还是没有和滦州在一起,因为滦州要走了,他说:“没有了她的小城已经失去了意义”。
钟培把滦州的房子收了收,自己搬了进去。民宿又多出了两间房,钟培一个月的收入也比辞职之前高了一倍,父母也没法催促她回去找工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