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阵子,我每个周末都会被对象抓出来兜风。
我算的上是一个铁I人,可以选择的话,大部分时候我会把时间花在睡觉或者一个人打游戏上。但对象兴致勃勃,我也没有扫兴的想法,索性便随他去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前阵子他偷偷摸摸看了我写的小说和散文,总说着要去看海,但等他下班的时候已经快接近晚上十点了,我们坐着车一路开了四十分钟,最后到了深圳名为盐田港的地方。
我想应该有不少人看过海,漆黑而遥远的海兴许也见过。我记忆里的那一天是去到了一座桥边——我摸出来的。那里太黑了,能听见纠结缠绕的野草、杂草和苍蝇嘈杂燃烧的声音,手下的触感是粗粝的,磨砂石头的感觉,指尖缠绕着挥之不去的咸风的味道。它比海要更真实,眼前的一切都像是被从地图上生生剜掉的一块,像是虚幻地存在于人群的记忆之中。我不禁也会开始怀疑,是不是从来没有存在过那样一片深渊。
我说它虚幻,因为它看起来像是连同月光也卷进了桥边的半枯旁枝里。与其说它真实的,不如说它是想象出来的。
那些人类的情绪在桥下溢出,参差不齐地生长,奇形怪状,彼此黏在一起。烧烤的香味一个接一个长在另一个上头,像是怪物的手指,不断冒出新芽,绕后卷成一个无花果。
靠在山崖边的灯里也散发着雾气,充满了夏天的新鲜与奶茶的味道。小小的桌子在木板上拖曳,发出刺啦刺啦的怪响,用喧哗和倾斜的时间做了一场盛夜的大型记录。它们层层叠起,依照渲染出的色泽分类,往色谱的两端下上游移,走过所有色彩的音阶,接上过渡到挂毯般的绿与蓝。和弦也随之变得更加丰富,穿过呢绒,天鹅绒,灯芯绒,最后到达了盛放的花园,进入细碎作响的阴影,闻到蘑菇灰暗的气味,混在一起,一并成了海的味道。
我们沿着那个丰富的栈道漫步,安抚着它们流窜的能量。但很显然,每个人都想要完整地储存这里的色彩,触感,音符,越久越好。但是总有人能感觉到了,海风会吹过这些架子,将那些色彩和音乐释放出来,没有任何东西能阻止它们倾巢而出。这些东西会像海一样,侵蚀,流淌,最终走向世界。
那个夜晚,对象兴奋地指着地图上空缺的那一块,然后像是尤里乌斯审视自己的领土一样说,这里是他和朋友们的秘密基地。又说起了许多有的没的的话题,像是那边顶端看不见的地方一直有一个人在修缮一座巨大的佛像云云……我翻身做到了石头粗粝的桥上,然后看着那片黑暗——
我说确实,很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