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物承载记忆,更是民俗文化的载体。
有时候想想,包粽子、酿米酒、打糍粑、制辣酱、糟腐乳、灌香肠、腌咸蛋,老一辈代代相传的手艺到我这儿基本失传,险些连做饭也不会了,不免有些惭愧。
前几年烘焙热的时候,我也跟着凑了热闹,学会了烤戚风、焗蛋挞、做雪花酥。私房西点,听起来多么优雅又小资。如今想起来,这些西点对于我并没有任何特殊意义。那些真正承载了我记忆的传统手艺,我竟一样也没学着。
小时候,我们家每年端午前都会去看望奶奶,然后顺道从山里弄些菖蒲、艾草和粽叶回家。菖蒲艾叶是要挂在门口的,老人家说可以防疫驱邪。粽叶则要用清水浸泡。包粽子的那天,几个硕大的脸盆摆得声势浩大,分别装着浸泡了一夜的粽叶,淘洗好后加了香油的糯米红豆和腌制好的五花肉。
爸妈往板凳上一坐,一副准备开工的架势,拿起两片粽叶,手上随手一转,就成了个小锥形,糯米红豆塞得严严实实,再放上一块肥瘦相间的五花肉,封口,缠线,打结,不一会儿的功夫,一串粽子就包好了。等包好沉甸甸的一大扎,就要开始煮粽子。煮粽子用的是厨房里那口老旧的高压锅,平时是轻易不让我碰的。我在客厅看着电视,厨房里传来一阵阵呲呲的响气声。一整个下午,屋子里都弥漫着一股浓香的粽子味。
家里的粽子包好,一部分是要拿到各处亲戚家去送人的。我们家的粽子大多是赤豆糯米鲜肉粽,这个组合怕也是少见。我长大去外地,看人家卖的都是赤豆红枣粽,或是蛋黄鲜肉粽,倒没有见赤豆鲜肉粽的。我小姨口味独独与我们不同,专爱吃什么料也不加的碱水粽。我妈包粽子时会刻意包成两种不同的形状,或是用不同颜色的线绳区分开来。我有时候还是会中招,吃到最不爱吃的碱水粽,但食物总归是不能浪费的。小孩子嗜甜,那时候我妈就会端出一小碗白砂糖,让我就着白糖吃。
粽子这样个头饱满、馅料实在的食物,吃上一个基本就饱了,所以煮好的粽子总是吃不完的。头天吃剩的粽子就成了第二天,甚至第三天的早饭。虽是这样高热量的碳水炸弹,小时候才管不了那许多,只是一个劲儿地放开来吃。
读汪曾祺笔下写的高邮咸鸭蛋,我才想起来,我们那儿端午也吃咸鸭蛋的。敲开一个流油的咸鸭蛋,就粥或下饭,简直是人间美味。
雄黄酒我倒是不曾喝过。以前看《新白娘子传奇》,白娘子在端午喝了一点雄黄酒,就现出蛇身,把我也吓了一跳。我总担心会不会有蛇也跑到家里来。
大概是到了上学以后,才知道了屈原的故事,后来又再听说了各地的风俗。端午和清明一样,以前是不放假的,直到后来有一年正式把它们列入了法定节假日。在我看来,放假是很有必要的。一来,不放假的节日,小孩子们也记不住那许多。二来,传统节日最重要的不就是和家人相伴的时光么。
我很遗憾我没有学会包粽子。背井离乡多年,我也很久没有和爸妈一起过过端午了。有时候,希望时间停下来,再找个下午,和他们重新坐在一起过一次小时候的端午,只是这一次,我不会再在一边光顾着玩儿米了。
我喜欢看舌尖上的中国,看充满智慧的村民将他们关于食物的奥秘讲给孩子们听;喜欢看向往的生活,看黄磊老师带着年轻一辈回归最古朴的生活。
那种感觉很好,你知道身边有一位经验丰富的智者,你能从他身上学到许多东西,而且很多年以后,你依然会记得那些有关柴米油盐酱醋茶的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