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片雪花在空中,袅袅婷婷。我的心也千回百转,总觉得有一篇文章约我在灯火阑珊处,我打算立刻赴约,我走出家门,站在寒风中,雪花直接打在我脸上,晕晕乎乎的我,找不到方向了。
我迷路了吗?谁为告诉我,要说,说起来就远,说不得,一说就错。
我的山湾,我永远的山湾,她一直翘首以待,我当然也蠢蠢欲动,不顾一切想抽身前往,可,山湾的入口,武陵人不复得路,我也是遍寻不着。我不知道。
写作,实在是与我今生无望的事。
老师说:比如家乡是南京。如果你写南京,立刻就对应南京,被控制。一定要写,写成东市,记忆就不容易控制你。这就是意象的大舞台。东市,它似乎是空白,然后逐渐显现,对不对?因此它就不会控制你。而是一点点显现。这就纯粹了嘛。等以后,完全可以写南京,因为你知道如何显现,和南京无关,只和生命有关。审美经验多了,就自由了。大多数人是被外界控制。落笔是南京,那必须对应南京,一点都不敢偏离,就很不自由。生命和南京的城墙无关。对不对?城墙倒了,生命还是生命。你在北京生活,仍然是生命。和在哪里无关。因此散文就绝不是纪录片,它一样可以自由。比如我不说南京北京,甚至故乡我都不说。自由自在。
老师的话,一段段,一句句,字字惊雷,敲打在我的心田。老师一袭白袍,他宽宽大的衣袖,飘飘在高高在云端,我感觉自己越来越矮小,最后,变成了一粒尘埃。
我挣扎起来,想沉浸,进入一个精神的家园,可惜,一个小黑点,小白点,也没有,我的心田是空无,一片虚无,室外的落叶,落了一夜,叶子成片成堆,落成一片竹海,可我的心田,没有半片叶子,胸无成竹,只有虚妄。沉浸、打捞,镜中花水中月,何来打捞,何处打捞?
如何表现,表现什么?
语言是一种探索的工具,在能够被感觉,却不能言说之间构起一架桥梁。
我当然不是桥梁,小时候家门口的桥梁,是一座石拱桥,架在家乡和远方之间的必经之路上,青石、金刚石纷纷远走他乡,在城里、公园攀附权贵,从前石匠雕刻的莲花、云纹也去找各自的情郎了,石拱趴下身躯,让四轮的汽车在它的身上飞行,钢筋水泥们,混合在一起,在河面上哈哈大笑。
蒲柳之姿,妄谈松柏之质。
人散后,一钩新月天如水。
许多文字站立在我面前,飞行,旋转。做着热能运动。平衡、平衡,永不停息。
我的红泥小火炉中,没有绿蚁新醅酒,冷冷于秋水中,条状,块状,片段,文字的片段,在上下飞舞。
生活是一场预谋,文章不能预设。
我觉得我要写的这篇文章,出门去找有情有意味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