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的岁月②

2:没有花香,没有树高,我是一棵无人知道的小草。从不寂寞,从不烦恼,你看我的伙伴遍及天涯海角。春风啊,春风,你把我吹绿。阳光啊,阳光,你把我照耀,河流啊山川哺育了哟,大地啊母亲,把我紧紧拥抱。

我残废了。我被安排到后方医院养伤。几乎每天都有战友从前线上被抬下来。有的没有了眼睛,有的少了胳膊,有的断了腿,像我这样的,只是胸膛旁边离心脏稍稍偏右的地方,被子弹钻了个眼,侥幸活了下来。哪个战友被抬下来的时候,嘴里不是骂着,骂着可恶的小越南鬼子。我们凭什么要给他讲人道主义,国际主义,我们有的是导弹,有的是原子弹,为什么不给他们吃呢?而我们却有那么多的战友,离开了这个世界,而他们其实和你们一样,大多是豆蔻年华。

白天还好些,尤其是到了夜晚,病房里的战友,嘴里都会嘶喊嚎叫起来。这不是他们有意的,而是身体上的伤,疼的,叫他们生死不能,虽然有麻药,可是麻醉药的药力过后才是最最痛苦的事情。我也是从这样的情况煎熬过来的,几乎每个战友都会从梦里惊醒过来。醒过来之后,就是嚎啕大哭,咒骂越南鬼子,怀念死去战友,讲述站场上残酷惨烈的事情。讲着讲着,病房里的战友便一个一个的哭成了一片。

撩开窗帘,我看窗外的天空。今晚的天空,看上去也是那么的兰,那么的纯净,没有云,有月亮,有那样的月光,和发起进攻的那个夜晚有些像,多希望时光能够倒流,回到从前的时候,没有战争,没有那无忧无虑的儿时。

这里距离前线很远很远,听不见前线的枪炮的声音。我作为一个伤病员,我可以在这里享受夜带给我的安静祥和,可是此时此刻,现在有多少的战友在前方牺牲了,把年青的生命永远的留在了那个死人成堆,遍地地雷的地方。

我手里的照片是,我和战友们,最后的合影。他们明明知道是赴死决斗,可是你他们的脸上看不见恐惧,你能看到的只是阳光灿烂的笑。照片的后面,都签好了自己的名字。省的牺牲后,连个名字也没有给这个世界留下。

我白天不敢看他们的照片,我也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才把照片拿出来,在月亮的光亮下看看。抚摸每个战友的脸庞,就好像抚摸被照片定格的时光,战友的脸还是那么的温暖。

《小草》,每当我心里的寂寞惆怅无法排解的时候,我就要哼唱这一首歌。唱着唱着,我的心里就会感觉好点,唱着唱着我的泪便不由自主的流下来了。

我的伤基本好了,我就要快出院了。我要求上级批准我继续上战场,我还能打,我要把越南鬼子再杀死几个,我要给我的战友报仇雪恨。我是一个死过一次的人了,我是一个从死人堆里出来的人,我的战友们都死了,只有我一个还活着,我觉得我能做的就是给他们报仇,大不了再死一次和战友们一起埋葬在那片牺牲的地方,化作一棵无名的小草。

上级没有同意我的请求,我被安排复原了。复原回来的那一天,我到烈士陵园,和我认识的不认识的战友们告别。我知道这场战争死了很多的人,可是当我看到那些战友的坟墓,漫山遍野的全是,我竟又一次哭了。他们的坟墓,有的只是一个名字,有的只是一个照片。他们曾经都是意气风发的少年,而如今他们却要永远的长眠于此了。他们就像那平凡的小草,点缀了这里的山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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