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山勇且战且退,将郑斌等人马领进山谷,残雪关外有两处山涧,一曰“残雪涧”,一曰“断喉涧”,而“残雪涧”为第五军团把守,故天山勇将郑斌引入的正是“断喉涧”,此涧山高谷深,地势崎岖,初入时,地势略为开阔,尚可容纳十余骑并行,越往里走越狭窄,两山中间只有一条小路,郑斌眼见天山勇所带的五百余号步兵望山中奔走,郑斌一见有机会全歼敌军,令孙韶又带五千人马上来。一万士卒在郑斌带领下,都弃了战马,步行追赶。剩余的人马则听命在后掩护。
地势本就狭窄,郑斌居然让余下一万骑兵在后面为后援,乱哄哄的骑兵彻底将出口堵死。而郑斌只顾着领着那一万士卒奔天山勇追去。此时天山勇在后压阵,见到追兵将至,命手下士卒翻身迎战,引得郑斌穷追不舍。
虽然穷追不舍,但越来越险恶的环境让郑斌内心稍稍有些犯嘀咕。“孙韶,你带五千先赶过去,不得有误!”纵然是犯嘀咕,郑斌还是求功心切,让孙韶带领一半人马往深处追赶。这些士卒本是山贼出身,故此在这山涧内如履平地。孙韶带兵追了能有二十余里,突然天山勇等人不见了,只剩下孙韶和手下士卒们,他停马举剑四处张望,只见崇山峻岭,林深崖恶,白雪皑皑,根本分不清天地,只有北风“呼呼”的咆哮,好不恐怖。
而此刻,郑斌在后面带着人马继续前进,此时若立刻拨马回撤,还有挽回的余地,怎奈郑斌求功心切,顾不得自己内心的恐惧,将这两万人马葬送于此。
天已全黑下来,疲惫不堪、又冻又饿的中州兵马在山涧上散乱地奔走着,此时他们已和后续部队分开十余里地。突然从两旁山峰处一声响箭,两旁滚落下许多滚木擂石,无数蛮族士兵拿着长矛,挥舞着弯刀、战斧从两侧杀过来。黑暗中弯刀砍进身体的咔嚓声和中州兵马的惨叫声,混杂在一起。而此刻后方也传来惨叫声,郑斌看手下士卒纷纷倒下,知道队伍完了,便把马缰一拉,带着百十个亲兵,便往后阵跑去,希望后面还留下的军兵可以给他壮壮胆子。
但当郑斌跑到山口一看顿时傻了眼,留在后面为后援的一万将士死的死、伤的伤,已经没有再能提刀作战的人了,几乎所有人身上都插满了羽箭,犹如刺猬一般,取而代之的则是数百骑身披轻甲的蛮族轻骑兵还在一刀一刀砍杀着没有死透的中州士兵,见到郑斌,知是大官,便都向郑斌杀来,郑斌虽是纨绔子弟,但手下亲兵都是山贼出身。生死面前都爆发了最后拼杀的胆气,一时间与蛮人战在一起。
“不投降更待何时?!”身后突然一声炸雷般的大喝,让郑斌不禁哆嗦一下,回头一看,为首一员将领手里提着人头,见到郑斌,便将人头一把掷了过去,郑斌不看到则已,看到之后倒吸了一口冷气,那人头正是孙韶的首级。
为首大将身后一面旗帜,上书:成妖纳海。他手中弯刀一挥,身后的数百名骑兵分开一条道。之间马群中簇拥出大概三十匹马,马上的人都穿着一身黑衣,蒙着面,齐齐的向前迈进,围成一圈。
弯如上弦月的马刀映着夕阳最后散发出来的血红,让人仿佛提前闻到了空气中的血腥气息。围成一圈的大约三十匹马,几乎同时向后几步,马上骑士随后手腕齐齐一勒,众马发出嘶溜溜的长嘶,这长嘶直冲九霄,震人心魄,在天空中回荡不绝。紧接着“哗!”的一片惊雷,仿佛有数十名鼓手相差无几地将手中的鼓槌重重敲下,得得的马蹄声惊得人浑身发颤。地上积雪在马蹄的践踏下,纷纷扬起,空中飘起了无数的腥红亮点。
在这弥漫天地的亮点中猛然幻出一条条一道道银白的扇面银轮,这些银轮便如一内附利刃的硕大项圈,夹带着呼呼的风声猛烈向郑斌等人劈去,这时候的郑斌早已经慌了神,那还有什么骨气可言。“扑通”一声滚下马来。
三十余骑一起向他们奔来,挥刀便砍,转眼间就将郑斌身边的几个亲兵都砍死,而那些与蛮人对决的亲兵,虽然也杀死不少蛮人,但终究是体力耗尽,被蛮人乱刀砍死。这三十余骑围住郑斌却不下手,郑斌此时是哭爹喊娘的,跪在地上求饶,忽然感觉头上被闷了一刀,便昏死过去,原来,阿济朗有令,对于敌军主将要生擒,故此那些人用刀背将郑斌砸晕带回去。
待郑斌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身旁满是赤身的蛮族士兵,抬头看见大帐中央坐着三个虎背熊腰的壮汉。便知是蛮军主帅。
“各位爷爷,放小人回去吧。小人只是一个普通的将军,你们杀了我也没什么用”此刻的郑斌已经没有当时出兵时候的霸气的,所带五千人马转眼间让蛮族轻骑兵全灭。他后悔来当这个援兵将领,后悔没听太傅孙乘年劝告贸然出兵,可是现在的他已经没有再考虑的余地了,因为他看见位居中间的那员将领抽出弯刀向他走过来……
郑斌还在哭丧着脸求他放过自己的时候,却见到弯刀刀光一闪,这成了郑斌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看到的影象。
虎牙赤手起刀落,“噗”可怜这无能郑斌便命丧黄泉。帐中将士等“哈哈”大笑,“三虎”之一的安图则高声唱起:
“烈风高,天马号,骄狼夜至朔奴逃。雪山旁,峡谷道,勇士杀贼如杀草。安得北斗为长弓,任我孤傲。”蛮族大军欢乐直至深夜。
此一战,朔天两万人马除了百十名残兵死命逃脱,全部断送在郑斌的无能。而段烽也没有开关落锁,这百十名残兵最终在残雪关外,被追来的蛮人全部灭掉,而残雪关上,从始至终,也没放一箭。追来的蛮人见残雪关毫无动静,也知轻易攻城不妥,看下着百十个首级,叫嚣着往本阵而去。
“什么,两万人马,全……全都没了?”仁宗刚说出这话,朝野震动,“是,启奏皇上,中州兵马指挥使郑斌到关之后,不听段烽将军劝告,贸然出兵,中了蛮族大军埋伏,段烽将军说,蛮族大军攻得正紧,故此无法打开关门,放残兵入关。”第五军团神机营副统领薛霄说到此处,不由得看了一眼高高在上的仁宗皇帝,不禁咕哝一下,生怕仁宗把他砍了。
虽然段烽是眼睁睁的看着这残兵让蛮人屠戮殆尽,但让副统领薛霄回京城禀报战况时,却依然让他照实说了。
“咳咳,”突然朝臣中一人轻轻咳了几声,薛霄轻轻侧头看了一眼,是兵部尚书刘禹臣,之间刘禹臣头轻轻的往外摆了摆,薛霄曾是刘禹臣亲兵,跟随刘禹臣四五年,故此瞬间明白何意,在仁宗皇帝还未缓过神,恭恭敬敬推出泰隆殿。刘禹臣看着昔日的部下淡出视野,这才上前说道:“陛下,这郑斌本无什么才能,此次领兵有些失策,而段烽所作所为全为不得已而为之,若是开关落锁,放残兵入关,那蛮族大军掩杀过来,一旦入关,后果不堪设想。更何况,将在外,主命有所不受。老臣觉得段烽将军所做合理。”
“老臣认为刘大人有庇护之嫌,那段烽本是他刘禹臣部下,如今出此等同袍相残之事,老臣认为应该将段烽收押,派一名监军前去指挥战事。”说话之人是太傅孙乘年,前段时间他在家养病,故此未参加新老两派之间关于是否增援残雪关的争论,而统领援军的指挥使郑斌却是太傅孙乘年所推荐之人。
孙乘年为人奸诈狡黠,是个妒能嫉贤的宵小之辈,他讨好后宫娘娘,迎合皇上意思,作威作福。多次为刘禹臣等正直大臣所参奏,怎奈他和仁宗皇帝宠爱的洛妃互相勾结,而仁宗最经不起的就是枕边风,故此多次参奏未能将他扳倒,而他也因此对刘禹臣等人恨之入骨。
殿阁大学士胡世贤启奏道:“陛下,当时战况紧急,段将军为了顾全大局,故此只能放弃中州的残兵。正所谓‘将在外,主令有所不受’望陛下深思啊。”
刑部侍郎黄鲂在胡世贤退入队列后也出列道:“再者说,此时乃是交战危急时刻,若在此时收押主帅,臣以为此举势必会引起将士不满,有损我朔天将士军心啊。军心一动,恐有不妥。”
还有几个大臣还要说,仁宗皇帝打断了他们,“各位爱卿不必多言,朕已经有所决定了。”仁宗皇帝此时心里虽明白段烽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是对于朝中新老两派大臣都是要给了说法的。如今,若不治段烽的罪,恐朝中新派会有不满,如此一来,只有暂时委屈一下他段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