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已经八十多岁，住在东江湖畔一个老镇上，经常会回忆起年轻时他的那些美好时光，和我唠一些家常，偶尔想到谁，便让我带着他下乡去找他熟悉的事物和人事，当年与他共过事的人，不是搬家，就是早入他乡；他经过的事情记得非常清晰，听老人讲的地方故事也略知一二。
前些日子，父亲听说本族的一个叔叔住在附近，打算去探望他，爷爷比父亲大三四岁，打听到地址和电话，坐车前往。
爷爷听说我们要来，早早地在窗口探望，见到我俩后大声招呼，亲切地呼唤着父亲的乳名；父亲和爷爷在三楼的楼梯口汇合，不是很久没见面，也算是它乡遇故知，相互问候，兴奋地搀扶拥抱在一起，进入爷爷的客厅，一阵寒暄，我仔细地观察着他俩的神情，两人密切配合着笑，慈祥面对和蔼，心领神会，慢慢地从他们言语中感觉不谐调，有时两人同时发问，问完后谁也不回答谁，你看他，他瞧你，隔一阵又各说各的内容；越听越不着边儿，认真一想，原来两人因为年龄大的关系，都有些耳背；说话很大一声，恐怕对方听不清，其实是自己也听不到，眼睛犀利地看着对方的唇一张一合，完全靠猜对方的言语意思；有时干脆什么都不说，说与不说反正听不到；老年人的生活就这样平淡，从心所欲，平凡的让人窒息。
耄七十，白发耄耄；耋八十，铁也；耄头发花白，耋皮肤铁黑。我忽然心酸起来，两位耄耋老人的相逢竟会是这般情景，他们未必只是想看看对方，见见对方佝偻的身躯和熟悉的笑容；至于言语的有和无，对于他们来说已经不重要，那种默契的眼神已告诉了对方，“你好吗？我很好”。
老年人的生活就是一种享受的过程，好好活着，健康快乐，随心所欲；忽然想起一个故事，王安石告老还乡，烤一袋烧饼，骑着毛驴郊游，有人问他去那里？王安石回答驴去哪里我就去哪里。顺其自然到了这种境地，半神半仙有不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