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在村东头,而我是从村西头的路回家,回我家要走过一条街。
这条街并没有什么不同,两边都是人家,临街的住户有,胡同里也有。有的胡同里住户多,有的住户少。这条街与千千万万个农村的街道一样,见证了住户的住房由低矮的土平房改为砖瓦房,由砖瓦房改为两层的楼房,当然,它睁开眼也能看到许多年没有变化的砖盖的平房。
这条街本身也经历着变化,以前,一下雨,就泥泞的像进入了沼泽地,乡亲们每人都有胶靴,大人有,孩子也有,如果是赶上接连几天的下雨,这街里都能养鱼了。如果赶上农忙时,谁家的拖拉机都加足了油门,声嘶力竭的才能走出这条烂泥街道。而我小时候没出过街道,以为街就是这样的,且还盼着下雨呢,因为下雨了就有胶靴穿了,那时候,小孩子是没有的,只有大人有。我就穿上大人的,一尺高的靴筒埋住了整条腿,“矿机矿机”的声响显示我已是大人了,得意的很呢!雨后这时候,几个小伙伴儿就不知从哪里就都钻出来了,个个穿上大人的胶靴,在泥路上玩的欢呢,常常是你被抹了个大花脸,她被甩了个湿淋淋,回家就被娘训斥一顿。
如今,石子水泥马路从东到西,到南到北。大车小车也多起来了,遇到下雨天,不用再穿胶靴了,即使晚上也可以放心大胆地走,保准不会陷入哪个泥坑里。路上孩子缺少了,而或有谁家的孩子被大人看着玩,老远的来汽车了,大人就喊着让孩子靠边,孩子反应也快着呢,溜烟似的就跑到了谁家的房跟,跟大人站一起了。还没站稳,又一辆车飞驶而过,于是这个妈妈或奶奶就说:“你看看,谁呀这是开这么快,幸亏你刚才跑这了。”于是,别的女人就叮嘱自家的孩子别乱跑,小心车。即使这样,有时候雨下大了,难免有点积水,谁开车“刷”的就过去了,还贱了路边玩的孩子一身“黄肌肌”的水。于是,路边的女人就又说一通。
这条街不繁华,平日大部分时间都是只有些女人或老人坐在街边的屋跟下,或是谁家的大门口,有的唠家常,有的玩牌,常有小孩子绕在周围,也有被抱着的。有时候,临街的谁家要翻盖房子,就有点热闹了,机器声,干活的说话生,老远就能听到。这些地方孩子是不去的。但一有卖东西的,孩子就凑在前边了,买西瓜的,各种水果的,糖糕油条的,馒头的,大米小米的。现在的商贩都不用嗓子喊了,人人都有喇叭,把自己的声音录进去,只要有电,啥时候打开都能播出,声音大的很呢,在家里睡觉都能被吵醒。
想起儿时的“呼浪挑”了,一个孤寡老人的,上边有糖豆,瓜子,大概也有笔本吧,我现在只记得糖豆了。他也不吆喝,只是拿个拨浪鼓,“当儿噹儿”一响,孩子们就跑来聚拢了,有的拿着个破铁掀头,有的拿五分二分钱,就都能如愿买到糖豆了,也不知道是什么做的竟是那么甜。有时候买个“芝麻”瓜,那味道才好呢,甜里还带着香呢,嚼一嚼,粘牙,越嚼越香。想起儿时换香油的了,他没有“拨浪鼓”,好像拨浪鼓是专卖小孩子东西的。他总是用高高的大嗓门喊“香~~油”,声音悠长,好像奶奶的纺线拉长了再一还就上到线穗子上了,这个买香油的总是拉了“香”字,拉到足够长的时候再出现“油”字。这时候,好像香味能钻入鼻孔似的。于是谁家的大人就拿着破旧东西能换香油,最好是用芝麻换。
现在,“呼浪挑”没有了,换香油的也不见了,小孩子们买的糖豆都放在超市里,这条街上有四五家超市呢,商品琳琅满目,包装袋都很鲜艳,常有刚回走路的牙牙学语的小孩来拿着“毛毛”进进出出。大人也常进进出出,买菜啦,买成箱的饮品啦等等。糖豆被各种形状的器具装着,小汽车形的,小伞形的,卡通图案的也有,糖豆的颜色极鲜艳,七种色彩俱全。小孩子感兴趣的是它们诱惑人的色彩和装它们的容器,多半买来扔了糖豆玩器具。
这条街上每天都有故事发生,每天的故事都不及儿时欢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