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李一诺家灯火通明,所有人都在忙碌着……
李一诺的父亲惺惺地坐在沙发上,两眼通红,他扒开一粒花生塞到嘴里,咔啪咔啪的咀嚼着,嘴角不时露出白色的唾液,但是李一诺父亲丝毫不在意。
“父亲,您是贵族,注意一下您的形象。”李一诺努力压着心中的怒火,略带挖苦地说。李一诺是这个没落贵族的长女,今天她们将要迎接一次前所未有的考验,在李一诺的操持下,所有人都在紧张有序地忙上忙下,唯独她的老父亲像个局外人一样坐着。
“我有点,呃……不舒服,身子抖得向筛糠……没力气,我要去医院。”李一诺父亲,这个曾经叱咤风云的老贵族,唯唯诺诺地说。年轻时,李一诺父亲掌管着科尼省最大的商队。这个奴隶出身的毛头小伙,一直为科尼省的奥克利家族打工,奥克利家世世代代都生活在船上,巨大的三桅帆船,满风的时候,鼓胀的船帆,能把船驶出三十节的速度,人们都说“奥克利家的船是科尼省,不,全世界最快的船!”。
奥克利家族以快速的三桅帆船闻名,他们家族成员传承着家族古老的航海技艺,把科尼省的油买到远在几千海里之外的隆巴顿,再从隆巴顿装满香料,沿途经过海帆镇卸下香料装满精美的瓷器带回科尼。瓷器是科尼省最尊贵的象征,因此整个省都尊重奥克利家族,克尔加、奥赛弗、卡曼家族都对奥克利家族敬畏三分,他们是科尼省最强大的四大家族。
奥克利家族是四大家族之首,但是行事却异常低调,很少有人见过他们,因为他们常年行驶在海上,以海为家。只有在每年春季,科尼省的柳树发出嫩绿新芽的时候,奥克利家族的金色三桅帆船才从清晨的薄雾中缓缓驶来,就像巡视出行的国王。这时候所有人都像节日一样,聚拢在码头,他们要亲眼见证这个神秘贵族的到来,而奥克利家族的帆船也被四大家族定义为了一年一度的重大节日“帆船日”,名义上它是新年之后最隆重的节日,实际上在科尼人心中,帆船日的地位远远超过帆船日。
在帆船日,奥克利家族的三桅帆船在上午会准时出现在港口,科尼省的克尔加总督提前一周已经把港口收拾出来,他们驱逐肮脏发臭的渔船,把从港口到渔人广场的大路用海水冲洗干净,在用毛刷用上等的香皂擦洗一边,最后披上山羊绒的红色地毯,从港口一直到广场绵延一里地。渔民广场上拉起红色的彩绳,挂上三角和四方形的旗帜,一排排长桌错落有致的摆放在广场,前排是贵族的桌席,接着是农场主小商贩的座椅,最后还有一排排供打工下等人享用的板凳,科尼省的每个人都可以来参加这场盛大的聚会,这是奥克利家族的旨意,让所有人享受美食,佳肴,礼品,所以帆船日是他们最重要的节日。但是随着科尼省人数不断增加,原来几百人的小小渔港,到几千人的商业城镇,到现在几万人的贸易中心,疯狂的发展与扩展,金钱和瓷器,让这个默默无闻的小镇摇身一变成为了王国第四十一个省。克尔加总督颇为以此为傲,因为是他代表科尼渔镇,手里捧着国王亲自办颁发印着烫金猩红印章的封印的公文,从码头一直走到市政府,这是他一生中的高光时刻。而作为历代的行政总督,克尔加兢兢业业,他对所有人都是和善的,脸上红红的,鼓着越来越大的酒肚,笑着对所有人说话,人们都没见过克尔加发脾气,他总是笑着说话。从一星期前,人们就看到克尔加带着身边的仆人穿行在港口和广场之间,他要把每年一度的盛典办得更加隆重,也要让看不起他的奥赛弗和卡曼瞧瞧,他克尔加可不是只知道供奉国王的谄媚奴才。
奥赛弗和卡曼是后来的贵族,他们都不是土生土长的科尼人。奥赛弗来自南方,有着南方人特有的黝黑皮肤和精致身材,他们家经营珠宝,因为科尼是最大贸易港口,奥赛弗家族就从遥远的南方居家搬迁过来,奥赛弗用十年时间建起了科尼省最豪华的庭院,坐落在贝尔湖畔,把海里乌山纳入到了它庭院里,铲平了整个山头,建立起几十万平方米的巨大行宫,奥赛弗家族的庭院燃烧着最昂贵的精油鱼灯,据说一个灯就能买下一艘崭新的渔船。常年人们都能看到奥赛弗行宫的明亮灯火,据说暴风雨把港口的灯塔吹灭了,商队的船只就是看着奥赛弗行宫的灯才安全返航,远在几十海里外,奥赛弗的灯就是科尼省的灯塔。
卡曼家族住在科尼省西部,他们远离港口,似乎他们一直看不起科尼省粗鄙的渔人气质,卡曼是国王的亲信,因为得罪了王妃,被下派到科尼省,掌握着一个师的陆军。没人知道卡曼手下有多少火炮和毛瑟枪,只知道他出行总是坐在自己暗黑的马车上,四匹黑色的骏马拉着硕大的马车,马车的左右会站着荷枪实弹的武士,一个个都穿着干净肃穆的深绿妮子大衣,毛瑟枪上的刺刀在路灯下闪着寒光,马车的窗帘时长拉紧着,只是偶尔打开,此时人们才会看到卡曼如同雕刻一般毫无表情的侧脸。人们敬畏科曼就像敬畏他的武士,科曼从来都看不起科尼省的人,在科曼心中只有高贵的王都才是他的家,他在科尼省就是在流放,因为摸了王妃的胸脯,他嗤之以鼻,但是在科尼省他对奥克利佩服的五体投地,每年帆船日,也仅仅在帆船日,人们才会见识到这个魁梧冷峻的卡曼将军挽着奥克利行走在渔民广场。
一切都准备停当了,在十年前的那个帆船日,人们一直过了三十年的帆船日戛然而止。奥克利家族的金色三桅帆船没有在3月12日上午出现在科尼港口,鲜红的地毯,飘洋的旗帜,整齐排放的桌椅,密密麻麻翘首企盼的人群,排练一个多月的乐队,都失望了。在日落黄昏时分,只有一艘破败不堪的黑色小船慢慢试进来,停靠在金色三桅帆船的位置,从黑色小船上跳下来的是李一诺的父亲,手里提着一盒瓷器和一封给科曼的信。从那天起没有了帆船日,也没有了奥克利家族,人们怀疑奥克利家族买下来科施佳岛在那里定居了,也有人说奥克利家族的帆船在印度洋热带风暴中沉默了,还有人说奥克利家族的水手叛变只有李一诺的父亲忠诚的带着一艘黑色小船回来。从那天起,李一诺的父亲就开始驾驶着黑色小船往返于科尼省、隆巴顿、海帆镇之间。
十年了,李一诺父亲也老了,李家也从茅草屋变成了庄园,李一诺家的财富逐渐增长起来,但是克尔加、奥赛弗从未想过李家加入到贵族序列中来,卡曼也从来没在李家加入贵族表态,人们认为卡曼默认同意克尔加和奥赛弗的意见。
但是李一诺作为长女,也从来都把兴盛李家庄园作为自己的使命,不知道通过什么关系,李一诺拿到了国王的公文,烫金的猩红印章封印者的公文,那天她高举着公文,在乐队和围观群众的簇拥之下,从码头一直走到李家庄园大门。有的人认为李家接替奥克利家族成为四大家族之一不够格,有的人也有些动摇,毕竟那是货真价实国王颁发的册封,李一诺从那天起信誓旦旦的自封为比肩奥克利家族的贵族,她要接替那个越来越不中用的父亲,让李家成为科尼省最富有的贵族。
李一诺成为了贵族,科尼省不在过帆船日,但是每年的帆船日,李一诺都异常紧张。十年前帆船日那天,李一诺的父亲开着黑色小船接替了奥克利家族金色三桅帆船;五年前帆船日那天,李一诺高举着烫金公文从码头走来。
今天是帆船日,李一诺焦虑的忙上忙下,一场考验在等待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