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脂球因为过早发福、浑身圆滚、肥得流油而被起了这个名副其实的绰号。她虽然体形矮胖,但确有姿色:皮肤白皙、细嫩、紧绷,胸脯丰满高挺,脸蛋红润“像一只红苹果,又像一朵含苞欲放的牡丹花”,还有那乌黑的眼睛、长长的睫毛、樱桃小口、湿润的唇。但是,在贵夫人的眼里,她是“婊子”,是“社会耻辱”。她们不屑与这个靠肉体赚钱的贱女人同坐一辆马车。
看看鸟夫人,她“人高马大,神态凌厉,嗓门洪亮,处事果断,在自家店铺里体现了井井有条与精于算计的风范”。鸟夫人气势压人。
看看卡雷•拉马东太太,她“娇小而漂亮”,“鲁昂驻军中出身贵族的军官,经常从她那里得到安慰”。拉马东太太美貌压人。
看看伯爵夫人,她“雍容华贵”“善于交际”“技压群芳”,“据传,她曾得到过路易•菲力普的一名王子的爱恋”。伯爵夫人地位压人。
卑贱的羊脂球纵使有姿色,也无法和这三位高贵的夫人相提并论。
但是,在饥饿面前,高贵的夫人颜面扫地。
当羊脂球把她那篮子美食拿出来享用的时候,三个贵夫人沦为索食的乞丐。第一个乞食的是鸟太太。她凭借鸟先生厚颜无耻的讨要先享受到了美餐。第二个乞食的是卡雷•拉马东太太。“脸色煞白”“双目紧闭”“耷拉着脑袋”“不省人事”的她是喝了羊脂球的满满一杯红酒才苏醒过来的。第三个守不住尊严的是伯爵夫人,在羊脂球的邀请下,放下高傲的派头,大吃起来。
此时,卑贱的羊脂球是富有的圣女人,高贵的夫人们是穷酸的贱妇女。
在普鲁士军官无耻的要求面前,卑贱的羊脂球的品格越显高贵,高傲的贵夫人们的品格愈显猥琐。
羊脂球痛骂普鲁士军官,说他是“臭无赖”“臭流氓”“普鲁士死鬼”,对于他无耻的要求,羊脂球的态度是“绝不同意”“绝不,绝不,绝不同意”。
可这三位夫人呢?
鸟太太的观点是缴械投降。听听她的一套理论:
既然这个小娼妇的本行,就是同所有的男人干那种事,我看,他就没有权利挑肥拣瘦。我到要问一声,这个烂货在鲁昂不是谁要她他就跟谁干吗,连马车夫都不拒绝……可是今天,要她来帮我们摆脱困境,这小婊子却装正经、摆架子!……大家想一想吧,他是这里的主子呀,他只要说一声“我要”,就完全可以靠手下那些大兵的帮助,把我们仨统统强奸啦。
拉马东太太的想法是投怀送抱。
如果她自己是羊脂球,倒宁肯接受这个军官,而拒绝其他人。
伯爵夫人也好不到哪去。因为“上流社会所有的女人身上那层薄薄的遮羞布,只能掩盖其外表;一遇见男女间的风流艳事,她们就心花怒放,不由自主,打心眼里感到蚀骨销魂,如同搔到了自己的痒处”。
虽然,羊脂球最终满足了普鲁士军官的无耻要求,但她表现了民族大义与民族气节。虽然三位贵夫人保住了自身的贞洁,但她们连同他们的丈夫,在民族大义与气节上却任由普鲁士人蹂躏、践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