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普通的世人眼里,鳗鱼要么是美味的盘中餐,要么是可憎的泥中物,而在一些自然科学家和鳗鱼问题的爱好者眼里,鳗鱼是那样的深不可测,他们始终披着神秘的面纱,有着不可抗拒的迷人魅力。
2000多年来,鳗鱼的研究者层出不穷,随着他们的不断探索,人类的脚步离鳗鱼也越来越近,但鳗鱼是如何繁衍的问题,始终是悬而未决,至今还留有遗憾的空白。
鳗鱼是神秘的,也是神奇的。一条鳗鱼如能避开疾病的困扰和灾难的侵袭,可以在同一个地方一直活到50岁,甚至80多岁。有一种被关养的银鳗不吃任何东西可以活4年之久。据传,有的鳗鱼寿命竟然超过了100岁。“如果鳗鱼不去考虑摆在它们面前的生存目的,即繁殖后代,它们似乎可以想活多久就活多久。”
今天我们已然知道鳗鱼出生于大西洋西北部一片叫马尾藻海的海域,他们的生命历程要经过柳叶鳗——玻璃鳗——黄鳗——银鳗四个阶段。柳叶鳗一经出生,即刻开始成千上万公里长达三年的旅行,他们向欧洲海岸的江河溪流游去,直至找到他们认为的最舒适的家为止。这期间,他们会不断地蜕变。黄鳗是他们一生中大部分时间的生活形体,待蜕变到银鳗之际,也是它们将迁徙回归至出生地之时。自他们出生之时算起,这段时间可能经历了长达十年,20年甚至50年。他们从四面八方,通过不同路径,经历不同时间,只为回归马尾藻海。
它们每天要游近50公里,不需捕食,仅用身上的脂肪储备提供能量,就可以专心致志不眠不休地游上半年。这是一趟人类仍然知之甚少的长达七八千公里的漫长旅行,“引导这场旅行的是一个无法解释的目的,事关存在的意义。”
得出上述结论的研究之路上,科学家们前赴后继,付出了大量的艰辛努力。
公元前四世纪亚里士多德就对鳗鱼进行过考证,他说,鳗鱼不分雌雄,不产卵,不交尾,他们的生命产生于淤泥,,这就是所谓的“生物自生说”,在显微镜被发明之前,这是科学界一种非常普遍的想象。然而这一结论后经科学家证明乃是一种误解。
1876年,一个19岁的年轻人——也就是后来举世闻名的心理学家佛洛伊德,满怀解开鳗鱼之谜并留名科学史的野心,解剖了400条鳗鱼。他坚信对工作付出足够努力的人,前方一定会有奖赏在等着。可不幸的是,他也铩羽而归,无功而返。
鳗鱼的繁殖真相扑朔迷离,鳗鱼的迁徙之旅充满了千辛万苦,探寻生命真相的科学路程,也同样举步维艰。
“也许有那样一类人:当他们决定要寻找某件勾起他们好奇心的事情的答案时,会不断前进,永不放弃,直至最终找到。无论这会花费多长时间,无论他们有多么孤单,无论这一路上会有多么绝望。”
丹麦海洋生物学家约翰内斯.施密特就属于这一类人。他仿佛命中注定是为鳗鱼而生的,他生存的使命就是为了揭开鳗鱼生命旅途神秘的面纱。
约翰内斯·施密特持续地工作了将近20年,经历了最初七年里原地踏步的沮丧,经历了轮船沉没捕捞的鳗鱼尽归海洋的无奈,经历了第一次世界大战的煎熬等待,终于1923年,确定了鳗鱼进行繁殖和产卵的区域。这无疑是鳗鱼问题研究史上的重大突破和突出贡献。1930年他被伦敦皇家学会授予了达尔文奖章。他完成了此生的使命,3年后,他死于流感。
鳗鱼的故事不仅仅出现在科学论文里,也出现在小说和童话里,最为浪漫温馨的描写当属20世纪最著名、最具影响力的海洋生物学家之一蕾切尔·卡森的作品——《海风下》。
因为“它用一种童话般、梦幻般、文学性的美妙方式讲述了海洋里的生物,而与此同时,它又是完全有科学依据的。”
“她只是试着去想象,真实的世界在鳗鱼眼里到底是怎样的,它们是怎样经历其奇怪的生命历程中所有的困难、蜕变和迁徙的。同时,她对其生命历程进行了科学而清晰的描述。”
她在写给出版商的信里说道:“我知道很多人看到鳗鱼会害怕。但对我来说——我相信对很多了解它们的故事的人来说也一样,遇到一条鳗鱼差不多就像遇到一个去过地球上最美丽、最遥远地方的人;我立刻就能看到一幅生动的景象,那是鳗鱼去过的神秘地方,是我——作为人类——永远无法造访的地方。”
可是这其中的原因是什么?“为什么偏偏是在那里?这场漫长而绝望的旅行以及所有那些艰辛和蜕变的意义是什么?鳗鱼在马尾藻海里发现了什么?”
蕾切尔·卡森的观点是,要真正理解另一种动物,必须能够从它们身上看到一些自己的东西,这正是她在自然科学史上如此独一无二的原因。
对鳗鱼生命真相的探求,其实也是我们人类对自身生命真相的探求。
鳗鱼的神秘性至今仍是所有人心底疑问的回响: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要去哪里?
可惜的是,人类在鳗鱼问题上尚有诸多待解谜团,鳗鱼在地球上的数量却日益减少,濒临绝迹,人类当反思自己的行为,反省应当如何保护地球保护生物,因为善待生物就是善待我们自己。
本书将对鳗鱼的叙述、对父亲的回忆交叉进行,大概也意在提醒读者,鳗鱼就生活在我们身边,他们的命运和我们的命运息息相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