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其实明白我的痛苦来源于哪里。
在坚持自我和现实中互相拉扯,将自己撕裂,屈服于两者,亦或是倾向于另一者。
在工作中,我渴望我的价值被体现。因为,我已经不止一次的感觉到,很难很无助的时刻,只要打开电脑,只要进入我的世界,我觉得自己有了一个躯壳,可以将自己完整的搁置其中,不被任何人打扰。只属于自己,瞬间被打了鸡血似的,精神抖擞。
也无数次,我不晓得自己除了能干这个行业,还可以去做什么。
比起爱情,亲情,友情里的种种,我更喜欢在工作中驰骋的自己。
不愿被束缚在无聊的人际关系中。
可是,进入社会的生活的成年人的大门之后,我除了面对,别无选择。
上一秒还在难过掉泪,下一秒却可以微笑迎合别人。
我确实将自己活成了我曾经很讨厌的样子。
可是,就如同我和她讲过的一样,不可以不长大了。
这句话来自于舟,她肯定也是经过无数次的自我挣扎和生活的不容易之后,向生活妥协了。
向往自由和远方,却不得不在当下的生活中日复一日的度过。
当有一天师妹跟我请假,说自己的父亲主动脉夹层需要去上海医院做手术,陪床的时候,我只回复了一句,好的,可以,但要把自己的手上工作交接好,不要耽误进程。
脑海里回旋了一句想问他父亲情况的念头,可这句话始终没有发送出去。
如今我学会了何时严厉,何时关心,何时予糖,调动和支配身边的可用资源。
人与人之间,切不可走的太进,无话不谈,也不可孤独的站在远处。
人生无常,不知何时你就要跟哪个人决裂反目成仇,亦或是因为利益成为一队。
总之一句话,职场上不可谈论自己的私生活。
时至今日,我也明白了当时目前子宫切除手术,我请假回家的时候,老板面不改色的表情,只说了小手术不碍事的,不用回家。但母亲没经历过住院做手术,她的内心极为恐慌,要求我们几个子女都陪伴在身旁才安心。
我不顾一切,还是履行了请假手续,回到了家乡的县医院。
事情不发生在谁的身上,那就永远体会不到当事人的痛苦和无奈。
自6.11日老板呵斥我之后,我再没有联系过他。
我说过无数次,如果没有他就没有今天的我,我很清楚我的今天是他给的。但我承受的与之对应。
我自认为我尽力了。
无论什么事情,只要自己尽力了,对得起自己那就行了。
怪我在患者群里发布通知,请患者避开开会的两个小时来就诊。他以此为由,问我知道损失了多少钱吗。
早上一个电话七点二十让我去医院。我洗漱,上厕所,穿衣服,出门,走到医院,已经八点了。
会议是八点开始。
说了很多难听刺耳的话语。
我不该读博,我也不该在他手下。
我都一一听着。看着电脑,不顶嘴也不哭。
以前他骂我的时候,我不是哭就是跟他顶嘴辩解。
这四年,确实都是这么过来的。
但我听着他说的话一字一字的锤在我心头的时候,我选择了沉默。
面对,接受,坚强。
就是我给自己不断地打气的词语。
Ppt提前几天发给他,打电话提醒他也不看。到现在8点汇报,7点他让我来改,哪里是我说出现就要出现的。
以前他每次骂我,我都会从自身找原因,是不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好了。是不是我真的不行。无数次无数次,几乎每见一次就是这样的否定。
现在我不会了,我是有失误,但主因不在我。我不会再因为别人的错误而惩罚自己了。
不会了。
这一步,我迈出来,用了二十七年。
即使后来师姐告诉我,在谢师宴上,老板说把我们当做自己的女儿一样,后悔那天骂我骂的太狠了,说我一句话不说也不哭,他的心里咯噔了一下。然后一周不联系他。
还问师母要不要给我道歉。
师母的回答很理智,不用。
也在意料之中,哪里会有老师给学生道歉的。
我心里很明白这一点。
只不过令我耿惊讶的是自己很平静的对待这种老板说的这些话,我心里是无动于衷的。
这个连我自己都没有想到。
我不再对你有以往对待父亲一样的感情了。
曾经我们聊天时,我说过我把你当做我的父亲看待,所以会有脾气,耍小性子,会哭。
我会记得你对我的恩情,收我读博读硕士,在我失恋的时候心情不好,安慰我带我和师姐去吃饭喝酒,在我说和男朋友吵架的时候,给我冲咖啡,哄我。
这些好我都不曾忘。
但是从我读博以后,我们的关系就成了上下级,领导和下属的关系。
我对你有的只是惧怕和服从。
一丝丝的不同意见都不敢说出来,害怕见到你,一直躲着你。
在你生日宴会上,你当着众人表达对我的不满,我只能以酒为敬。
然后一个人跑到洗手间去哭,然后错过了合影。
回来之后继续面带微笑和大家说笑。
这些我都在忍。
他们问我合影的时候去哪里了,我只得笑笑说不舒服出去透了口气。
最简单的关系,就是没有对除了家人和朋友以外的人不带有任何感情。
那样或许在工作和生活中我才可以获得更像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