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餐的晚茶喝了很久，就着二锅头，我俩算是彻底放开了，天南海北地聊了很多。和在无锡那次猛灌啤酒不同，二锅头确实只适合小杯慢酌，咽下之后，吐出来的字眼都有一股暖意。

“小杨，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对比之下，我真的是白长了你6岁，虚渡了几年最好的青春。”我把憋在心里的话全部掏了出来，和认识的Cobby、曲琴比，我貌似对生活完全没有激情，一点冲劲都没有。和同学阿文比，又显得没有方向，天天就是和尚撞钟得过且过。再看看Q群里那些老同学，我上学时念的那一点可怜的专业知识早就甩到了脑后，在和专业毫无干系的不同行业和单位之间跳来跳去，技能上毫无积累可言。而一个可怕且不能回避的事实是，我一不小心就过了三十，成了人事文员口中的老男人。

“时间过得太快了，懵懵懂懂就离开校园走上社会七八年了，但到这一刻，我还在为下餐饭提心吊胆。有时觉得自己很窝囊，但又不知道往哪个方向努力，所以很多时候，其实是在被动地接受生活的安排。”我把在无锡时和茵茵感情纠葛说给他听了，“她弟弟小龙在她订婚前几天还找到我，提示我不够主动和大胆。我也不知道怎么就那么没有用，关键时刻自己选择了放弃。但你说完全放下了也是自欺欺人，她过得还不好我还是很在意，有时也很心疼。”

也说了在初到广州的那段时间，每天窝在白马花园的沮丧心情。“我特别感谢Cobby，真的，可能他意识不到他的无心之举对我有多重要，但没有这份工作，我可能和你现在一样，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撞。”不知道在杨硕的心中，我是不是一直显得很严肃。我那些杂乱无章但发自肺腑的话吐出来后，小杨的表情有些惊讶，他连续自酌了两杯后才接上话。

“宾哥，谢谢你看得起我，分享了这么多我不知道的经历和体验。如果我知道你有这么难，我不应该来麻烦你...”杨硕的话没说完就被我打断了。“小杨你这样讲就见外了，我只是吐槽一下那些往事而已，都过去了。我坦白同你讲，经济上我比以前宽裕不少，但精神上真是越来越困惑。不瞒你说，今天我还真是受刺激了，一是公司同事提示了我的年龄，属于大龄未婚老男人了。我以前还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婚姻上也在傻等所谓的缘分，一晃就到了这个尴尬的年纪，还孑然一身。还有就是你在天桥上送花这个动作，你敢想敢做的勇气给了我会为很大的震撼...我这会儿还在想，假如明天又失去了这份工作，我该怎么迈出下一步？”

杨硕没吭声，沉默了好一阵后才问我：“宾哥，你想太多了，不用给自己那么大压力。”他说经过这几件事后，他早就想开了，只要身体没问题，总可以找到自己在这个社会上合适的位置，但时间我耗不起。“宾哥你一直在敲打我不要走歪路，我其实不在乎，真的，我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如果经济上没有太大压力了，我有可能会再回学校读书，进修或考研什么的。”小杨说大学四年受经济条件制约，每天都忙着勤工俭学和做家教来挣点生活费，用在学习上的心思和精力很少很少。“我的四年大学在学习上亏欠太多，晃荡一下就结束了，真要有机会，我是想把那些专业课程再好好学一遍。”

“宾哥，我记得在无锡时和你说过，我想要很多很多的钱。如果说那个时候只是一时兴起说说而已，那今天晚上这番话就是发誓了。你放心，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不会做犯法的事情，但可能会踩踩红线。你看，那个大排档的胖子都懂得捞偏门，我智商总不会低过他。”小杨说得很平静，他说他永远记得我说过的那些话，也算是鼓励，“借你宾哥的那些钱，我三年之内一定会百倍返还。”

小杨说他已经打定主意了，下周还会再去人才市场转转，包括在网上投简历和去天桥上送花。“我倒是希望没有普通公司给我面试的机会，好让我死了安安分分打技术工这条心。”他会往销售这条路上转，最好是来钱快的行当，比如色qin或贷款，“宾哥你可以理解成娱乐和金融行业，我不会乱来。会发挥自己的优势找到突破口。”杨硕所说的优势我懂，就是身高体格和高学历，包括他壮士断腕的勇气。

“宾哥，你刚才说的那些肺腑之言我感触很深，就是你这毕业后的这些年，一直是在做技术，现状就是经济状况没有彻底改观，经验积累也谈不上，感情生活也是镜花水月一场空，那就证明技术这条路不适合你，我也不想走。”我突然觉得小杨说的是对的。我自以为很了解他，包括之前对阿文说的那些话。现在看来，小杨才是真的懂我，用我真实的生活轨迹做了一个注脚：此路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