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羡慕什么样的爱情?懵懂的?刻骨铭心的?甜蜜的?它们有的在生命长河里迷失了方向,有的干脆成为河底的沉船,真正两个人相伴而行走到最后的,便成了为数不多的“长久的”爱情。
时间是磨灭爱情的利器,那些曾让我们的眼泪肆意横流的爱情电影,男女主角布满皱纹的手紧紧相握在一起的时候,我们又何尝不愿意相信,总有一些爱情能坚持到生命的最后。
《隐秘的爱》讲述的就是这样一份长久的爱情,不同的是,纪录片中并没有男女主角,它把镜头对准了两个女人以及她们长达72年的爱恋。
家人的理解是爱情里最大的幸运
一个人会有很多身份,爱人,父母,朋友,亲人。泰莉同样拥有这些身份,但除此之外,她也是一名同性恋者,她与爱人派蒂的这段关系,对身边的人隐瞒了六十多年。
泰莉一辈子没有孩子,但她有一个近乎于女儿的侄女戴安娜。
“我越来越紧张,因为我不想失去她的爱。”这是泰莉在告诉戴安娜自己和帕特的关系之前她内心的担忧。这应该也是所有同性恋者第一个会考虑的事情,即家人对自己身份的看法。
在很多国产电视剧里我们都听到过:没有家人祝福的爱情是不幸福的。这句话自有其道理,每个人在这个社会上都不是独立的个体,很多人也做不到不去关心他人对自己的看法。对于陌生人,我们可以置之不理或是一笑而过,但对于家人,我们没办法毫不在乎,谁不希望自己的爱情可以置身于一片祝福声中,那对于一段爱情来说未必意味着所有,但也举足轻重。
也正是因为觉得自己的爱情无法得到身边人的祝福,泰莉才选择隐瞒,她和派蒂一直以表亲的关系居住在一起,直到泰莉的身体出现问题,在泰莉和派蒂得到彼此的爱的同时,她们也承受着负担,她们感到不应该一直生活在谎言中,所以选择向泰莉最亲近的侄女戴安娜吐露真相。
戴安娜自然是十分惊讶,不过很快也理解了姨妈的选择。三年后,当泰莉面对镜头,回忆起她对戴安娜说出实情的那一刻,能看出她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这也许包含着曾经太多的挣扎和为难。但是对泰莉来说,能够得到至亲的人的祝福,她已经足够幸运。所以那滴眼泪,也是对戴安娜的感谢,戴安娜帮她填补了这份爱的缺憾。
爱情的结局
泰莉22岁时遇到18岁的派蒂,她们正处在一个社会极不认同同性恋者的年代。在那段时期,女孩子在酒吧里穿长裤会被警察带走,她们会失去工作,被列成一串名单登上报纸,许多人不堪重负而自杀。
对于那些人来说,她们的爱被杀死在警察局的牢房里,还有世人鄙夷的目光下,而派蒂和泰莉是极少数坚持下来的一对儿。从上个世纪到现在,她们的爱情正如所有值得被羡慕的爱情,依然存在着并且不再悄无声息。
社会对同性恋者的尊重度已经得到了很大的提高,即使一部分国家对同性恋婚姻还未合法化,但是民众对于同性恋的态度已经不再是简单的排斥,而是融入了理性的思考。更多影视剧作品的出现,更多人为同性恋发声,让他们的爱不再隐秘。
世界上第一部正面描写同性恋的电影《与众不同》上映于1919年,曾在德国风靡一时,引起了各界的讨论,电影所传达出的思想在当时十分超前,影片里提到,“喜欢同性和喜欢异性一样纯粹而高尚,只有愚昧无知的人才会谴责性向不同者”。在100年后的今天,我们也许认为这句话平常不过,可是在那个时代,必定会引起轩然大波。
《与众不同》为群众推开了第一扇大门,社会不断进步直到今天,对同性恋权益的争取一直在继续,很多从那个时代走过来的老人,没能为他们的爱情守到结局。这并不是他们对爱情不够坚定,在很多境遇下,他们是法律的牺牲者,他们只能倒在时代的浪潮中,装作一个普通的“正常人”。
派蒂曾为泰莉写过一首诗:
也许这不过是另一次月下漫步
但对我意义非凡,因为我们并肩前行
也许这不过是七天之中的另一个夜晚
亲爱的,有你在身边,这就是天堂的一晚
我们闲逛着,默默穿过月光小径
当你微笑呼唤我的名字
我的心中涌出一股幸福感
时光快速飞逝,我们手牵着手
一同前行
我应该牢牢记住这一晚
属于我们的另一个夜晚
在这些诗的下方,统统都被撕去了名字,在那个年代,一份最真诚的情诗甚至都无法留下作者的姓名。
而现如今,欧洲的很多国家已经将同性婚姻合法化,许许多多的派蒂和泰莉可以写下肉麻的情话而不必撕下最下方的名字,他们可以在大街上拥抱亲吻,因为周围的人投来得再也不是鄙视的目光。不可否认,现如今仍有很多人对同性恋表示反对,但是社会的进步从来不是一蹴而就,只要维护权益的声音还在继续,社会终还是会向着好的一面发展。
在影片临近结束的时候,戴安娜为两位老人举行了一个小型的婚礼。就像泰莉的好友在谈起结婚时说的那句“为什么不呢?”,派蒂和泰莉在经历了那么多之后,为什么不能为她们将近70年的爱情做一次见证?所以她们把戒指套在彼此的手上,互相亲吻了对方,面对着亲人和朋友,她们的爱,不再隐秘。
有的规则,值得被打破
“在那个时代,差异并不被视为好事。”
泰莉曾经是女子棒球队的队员,她是北美历史上第一批职业女子运动员,美国电影《红粉联盟》就是根据她们的故事改编而成。
因为是女生,她们在职期间依然要学礼仪,学化妆,甚至在打棒球的时候也依然穿着短裙。在一次访谈中,泰莉很自信地说道:“人们以为他们看比赛是去看笑话的,女人穿着裙子打棒球,但是当他们过来看到我们打得很好时,他们就每晚过来看比赛。”
当规则认定“只有男生能打棒球”,这样的一群女性就会站出来在棒球场上挥洒汗水。同样,当规则认定只有异性之间才能产生真爱时,总有一天会有人站起来,面对规则大喊一声“狗屁!”
1969年6月27日的美国,著名的石墙事件为同性恋者扛起了第一面大旗。这是第一次有同性恋拒绝了警方的逮捕并与警方起了冲突,最后在全国乃至全世界掀起了一股浪潮。
规则有时候约束我们的行为,让社会秩序井然,但不平等甚至违背人性的规则总有一天会受到来自民众的反抗。石墙事件看似十分偶然,也许只来源于一个人愤怒的情绪,但它之所以能掀起世界范围的巨浪,是因为同性恋的需求一直以来未能得到关注,这样一个庞大的群体,他们的爱与恨悄然积蓄,爆发也只是或早或晚的问题。面对这些切实存在的问题,如果只是一味地打压而不去倾听来自那些角落里的声音,其结果必然是对社会的反噬。
完美的社会并不存在,完美的制度也并不存在,有很多时候,社会的浪潮奔腾不止,少数人的权益往往就成了牺牲品,或是被遗忘或是被践踏,但我们可以视而不见吗?也许我们并不是这一类的“少数人”,但我们又如何保证未来我们不会成为哪一类的“少数人”?
我们总说社会在进步,社会在发展,可是如果是踏在千千万万个“少数人”的头颅上的进步,那还能称之为进步吗?其实很多时候,进步意味着的就是使那些“少数人”获得与“大多数人”同等的权利,尽可能让更多人有机会可以与常人一样争取到幸福。
权利永远是自己争取来的,有人在变革的浪潮中扛起旗帜,有人击鼓呐喊,谁都有资格合理地发出自己的声音,如果无数的同性恋者在石墙事件后选择沉默,那么同性恋婚姻合法化可能到现在也不会出现。有时候,只有有了打破规则的勇气,正义才会选择站在另一面。
影片中的泰莉说话很温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年老的缘故,但是,泰莉的一生却是勇敢坚定的一生。印象很深的是,沙尘暴席卷城市,漫天的沙尘,人们都在四处奔逃,泰莉和派蒂却停留在街上亲吻。我不知道这对她们来说意味着什么,也许是一次冒险,也许是一次激情,但这对我来说意味着一次反叛,即使这场反叛只在她们之间进行,即使这场反叛隐匿在沙尘暴中。
而她们对那个时代最大的反叛就是将爱情守护了72年,在这之间,她们从不惧怕命运,她们就是彼此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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