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杀戮成为存在证明——《下面,我该干些什么》
阿乙
读完《下面,我该干些什么》,心里从莫名其妙,到恍然大悟,最后到感同身受,由内而外生出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和荒诞感。——为无力的自己,为冷漠的现实,为吃人的潜规则,为幕布下上演的心知肚明、互相配和的人际交往,还有那些麻木空洞的时光。
第一人称“我”实施了一场“无意义、无差别、精心策划的”杀人。那个用同学鲜血验证自己存在的高中生,那个想要用惊天动地玩猫抓老鼠打发荒诞时光的青年,像面棱镜折射出当代青年的精神困境。当“我”说“杀个人试试看”时,荒诞背后是存在主义式的诘问:如果生活注定平庸,我们是否要用极端方式确认自己活着?
可是“我”也有“我”的现实主义:最想杀的叔母和邻居老头却没有下手,“他们的生命早已萎谢,我犯不上再去践踏一脚”。路过物色的人选不是因为“太高太壮打不过”而放弃,就是因为“平凡的无任何价值”而没兴趣。最后“我”挑选了天之骄子、美丽单纯又善良纯洁的女同学孔洁,因为“这样会受到社会的关注和重视,你们追,我跑,这样才有意思。”
有意思。
在“我”看来,“有意思”就是活着的意义。
“我”精心设计的逃亡路线,恰似现代人寻找意义的隐喻。“我”反复追问“下面该干什么”,暴露出目标缺失时代的集体焦虑。当传统价值体系崩塌,连犯罪都变成表演——故意留下破绽,实则是渴望被看见的呐喊。警察、律师、妈妈、甚至受害者的家人看似各司其职,实则是在各自的角色中循规蹈矩地扮演着,配合着,最后“我”竟然想大笑出声。
我也是。
时代在制造焦虑,内卷在制造焦虑,我们无时无刻不在焦虑中。归根究底是对生命的虚无感和崇高事物的精神崇拜缺失。读完整本小说,有点像在读《等待哥多》,无意义,盲目却又恍惚。
也许这正是时代的通病吧。
愿你我能在时代的洪流中保留一份清醒,愿你我能在荒诞的时空中活出一份真。
共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