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一七年十二月十七日 星期天 晴
先生喜欢读报,我每天都要从楼下的邮箱里取报纸。一拿起报纸,不由得就想起了老张,那个我小时候常常见面的邮递员老张。
那时候的老张,五十多岁,瘦高瘦高的,背有点儿驼,黑黑的脸,仿佛从来没有洗净过似的,一身墨绿色工作服倒是特别诱人。老张具体叫什么名字,谁也不知道,只记得无论大人小孩都叫他老张。
那时候,父亲是生产队长,队里的报纸要天天送到我家。我家是地坑院,要进去还要经过大门,二门,不知是嫌麻烦,还是觉得顺手,每次送报纸,老张都是站在我家西崖顶上大声喊:“拾报纸喽,拾报纸喽……”
我总是第一个跑到院里去拾,“来了,来了!”算是打过招呼。于是报纸就像一只或几只大大的白色蝴蝶,飘飘悠悠从天而降。待我乐呵呵地一张一张拣完报纸,才看见老张放心而去。
老张每天都要从十几里外的张茅街邮政局领了报纸,骑着一辆墨绿色的自行车,驮着两大包的报纸和信件往我们村里送。
那时候我们相邻有两个自然村,二十一个生产队,加上两个大队部,还有卫生所。二十几个送报点儿,老张都要一一送到,从来没有让人捎带过。
下雪了,路面滑,骑不成车,他就背着两个鼓鼓囊囊的大挎包来送报纸;下雨了,他便多穿了一件墨绿色雨衣,一双同样颜色的高筒雨靴,风雨无阻,从没间断过。
特别是寒冷的冬天,北风呼啸,雪花飘飘,冰凌成条,他吆喝“拾报纸喽……”的音调似乎都变了。每到这个时候,妈妈总会说:“看看多不容易,老张冻得都说不成话喽。”
有一次,家里刚蒸了红薯,热气腾腾的红薯都有些烫手。妈妈让我给老张送两个热红薯暖暖手,他死活不要。不过我可是趁他不注意放进了他的大挎包里。他走了,我在想:他可要快点儿发现,要么再晚了,红薯就要凉了。
老张勤勤恳恳,天天如此,年年如此,好像除了过年的一天外,其它时间风雨无阻,老张从没缺岗过。天长日久,我们就和老张成了熟人,他那响亮的“拾报纸喽……”的声音也每天都响彻在我家院子的上空。
当有信件的时候,老张都要特意大声交待几遍的。然后托老张的福,我便成了我们生产队里的义务送信员。也因此常常能得到信主人的几句夸奖,偶尔还有一个核桃,三颗红枣之类的打赏,心里也平添了几分甜蜜。
所以,每次拣了报纸,我都要从头至尾翻上一遍,生怕遗漏了信件。慢慢的我竟喜欢上了读报,从开始的浏览标题,到后来的逐字逐句细细诵读。我尤其喜欢的还是报纸的副刊,因为那上面的文章特有意思。
尽管当时对报纸上的文字意思并不是全懂,但多少总能知道一些。于是,我便比同龄的孩子们因此多知道了不少事,多明白了不少道理,也多积攒了不少新鲜词儿。
所以小学时候我的作文就写的得心应手,时不时受到老师的表扬。有时候,我的作文还会被作为范文在整个年级的每个班级里朗读,惹来同学们的嫉妒羡慕恨。这都要感谢报纸,更要感谢老张。
如今老张不知还健在否?他比我的父亲还要年长。但每每拿起报纸就会情不自禁想起他,想起他那熟悉的面孔,想起他那勤劳的身影。
(无戒365极限挑战训练营更文第四十八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