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角泉——坡里庄的又一名泉,也是七十二名泉之一,就在坡里庄西北的牛角山上,而牛角泉就在牛角山的山半腰上,听老人们讲这泉无论多旱从来就没有干涸过,它泉眼虽不大但旱它不会减多少,涝也不会多几分…
与这牛角泉的缘分其实始于六七岁时,那时候随大人上坡(去山地干农活),天热口渴会嚷着回家,嚷着大人烦了,他们会说去牛角泉喝水去吧!其实自家的地距离牛角泉还有很远的路,大约一公里多的山路,还记得第一次去牛角泉是跟着小姑(父亲的堂妹)去的…
那时候小姑有十五六岁吧,其实平时她也会经常带着我们几个小孩子到山上采野果,有时候可以采到赤梨(一种樱桃一样的野果,学名叫欧李),有时候是托盘(一种草莓一样的野果,好像学名叫覆盆子),还有酸枣、长虫眼,粒粒嘴什么的,有时候还会给我们捉乖乖(蝈蝈)或者蚂蚱…那天小姑怎样带我们去的,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走了好久好久,很累,还记得那天天特别热,泉眼很大泉水很清,很凉,很甜,喝一口下去沁人心脾…那时候小姑是我们天天快乐的孩子王,带着我们一群孩子疯跑,她娴静时能画,活泼时爱唱,是我童年时代的偶像,不曾想以后的她会命运多桀…
后来还去过牛角泉几次,随牛哥去过,带小弟小妹去过,后来离家求学就再也没有去过,牛角泉的模样已日渐模糊,但牛角泉的名字却依旧清晰,有时候会禁不住去想,似乎总有一种挥之不去的东西在记忆深处萦绕…终于,在三十年后的寒冬腊月我决定去独自拜访他,万物凋敝的季节,傍晚的牛角山寂静如夜,枯枝落叶下是依稀可辨的山路,除了自己的喘息,能听到的只有脚踩落叶的窸窣声,间或远处的几声鸟鸣划开寂静,真的是“鸟鸣山更幽”…登上牛角山回头远眺,暮霭茫茫,远处近处都是灰黄的山林和土地,凭借残存的记忆去找寻牛角泉的踪迹。
几经辗转,终于在一片树叶落光的栗子树林深处找到了他,青石片搭就的堰石下就是他的栖身之所,已被许多枯叶覆盖,泉眼下面是人们就地取材垒起的一个小塘,圆形直径一米多,泉水流淌进去汇集起来,水流虽然不大,小塘也不太深,但在人们种植、打药的时节,在这高高的山岭之上这的确是难得的水源。
走近泉眼,青石块的堰墙和山石之下脸盆大小的小泉眼,里面满是被枯叶杂草枝干,与我记忆中碎石黄沙的泉眼有些不同,大概是冬季农闲季节人们疏于清理的原因吧,细看枯叶下面泉水潺潺而出,汩汩流淌钻入石块下面流到小塘之中,让人惊奇的是,泉眼周围的野草竟在这寒冬腊月里依旧青翠可人…这里的一切,仿佛梦境再现,亲切而又陌生…
一路走来,枯叶、残枝、乱石,灰山、黄地…万籁俱寂惟有三两声鸟鸣山幽,冬之衰落独有泉畔绿草之慰藉,枯燥冬月却得一脉清泉之润泽…不虚此行,如此足矣…
择一处寂静山林,借青石山岩栖身,不争不抢,任时光荏苒,我自怡然——大概古代达人小隐之所乐不过如此…所谓“大隐隐于朝,中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我觉得这牛角泉正是七十二名泉中的一名隐者。忽觉记忆深处的情愫如花乍开,人生如此,惟愿岁月静好,如果可以我甘愿做牛角泉旁一株小草,默守寒冬,静望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