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以南向北

宋以南被好友陈声拉进了迎新群里,看着刷屏的消息,宋以南不免有些头疼,她最不擅长应付的就是小孩子。

宋以南毕业两年了,毕业之后就随便找了份工作,每个月拿着除了房租刚好够吃喝的工资,安心的当一条咸鱼,而好友陈声毕业之后留了校当起了辅导员。

看着群聊里的小姑娘幻想着报到那天会有帅气的学长帮她们拎行李,然后展开一段浪漫的校园恋爱,以南随手在群里发了句,“帮你拎行李的帅气学长不一定是想追你,但想卖你电话卡和英语报纸是真的”。

群里的小姑娘们哀嚎一片,以南笑了笑,果然欺负小孩子什么的才更适合她。

晚上的时候,以南收到了一条好友申请,申请理由上写着:学姐,你卖电话卡吗?

以南觉得有些好笑,就通过了好友申请。看样子是个大一新生。

“学姐好,我叫林向北,法学系大一新生,家在本市,毕业于实验高中,水瓶座,身高183cm,体重……”

看着一长串的自我介绍,以南有些头疼,“小学弟,你这是准备相亲吗?”

以南看着几次“对方正在输入中”却迟迟没有消息传来,想来是小学弟也不知道该怎么接了,哼,果然是小孩子。

宋以南依旧白天工作,晚上看一看新生群里面学弟学妹对大学生活的向往,偶尔回答一下有趣的林向北小学弟乱七八糟的问题。

新生报到每一年都安排在了周末,今年也不例外。

宋以南难得在周末起了个大早,对着衣柜里的衣服开始发呆,抓了抓还没梳理有些毛糙的头发,她一时也没能想通,怎么就答应了林向北去学校接他。

想起前几天林向北软磨硬泡的逼着自己去接他,宋以南又是一阵烦躁。

挑了身平时不常穿的长裙,把头发用发圈扎起来,又想了想将头发拉松一点,两鬓也拉出来一缕,显得年轻时尚了些。在鼓捣了一堆平时不用的瓶瓶罐罐给自己化了个淡妆之后,又在门口的鞋柜深处翻出了一双高跟鞋。

出门前以南又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形象,想起自己只是去校门口接一个素未谋面也没什么交集甚至比自己小了六岁的小学弟,她自己也没想明白为什么要打扮自己。

宋以南出现在迎新现场的时候,陈声正忙得脚不沾地,陈声见到宋以南的样子时,差点把递给面前新生的教材扔到地上,还好那位新生反应及时。

“你这是……来残害祖国未来的花朵?”陈声跟教材科的人打了声招呼拉着宋以南走到了一旁,上下打量了起来,不对劲,真的不对劲。

陈声认识宋以南这些年里从未见过她打扮自己,在别的女孩子都早早起来梳洗打扮的时候,宋以南还在床上睡着,在距离上课还有十分钟的时候才会舍得从床上起来,刷牙然后用肥皂洗把脸就出门了。

“就不许我是专程来探望你?”宋以南被陈声打量的更加不自在了,伸手扯了扯裙子,然后一把搂过陈声把身上的重量压在陈声身上,这高跟鞋穿着还真是累人。

“走开,认识这么多年我还不了解你?大学四年唯一的护肤品就是大宝的女人会为了见我打扮成这样?说吧,到底来干什么的?”陈声鄙视的看了宋以南一眼,把她压在自己身上的手臂抖了下去。

“之前迎新群里认识了一个小学弟,他求我今天来接他。”宋以南见好友拆穿了自己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今天自己的打扮好像是有些过分了。

“叫什么?哪个系的?”陈声挑了挑眉,这学弟胆子有点大啊。

“林向北,法学系……”宋以南环顾了一下四周,今年的新生还真是不少。

陈声翻了翻法学院的资料,“行啊,林向北,今年法学院高考排名第一录取的,还是个学霸,看这照片长得还不错。”说着把林向北的资料递到了宋以南面前。

宋以南看着手里的资料,林向北,出生日期2月2日,毕业于实验高中……她莫名想起了他加好友的第一天相亲式的自我介绍,脸不知不觉有些红了。

“不是吧,号称俗物都入不了眼的宋以南这是动了凡心了?看个资料都能脸红?”陈声像发现新大陆一样抽走了宋以南手里的资料,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

宋以南一把拍掉了陈声的手,看了眼报到处那里排着的人,没能找到与资料里看着相似的人。

“法学系林向北报到。”

直到一颗光秃秃的头出现在了陈声和宋以南的面前,两个人盯着他愣了许久,直到陈声先开了口,“林……林向北?”

“对,双木林,向北走的那个向北。”林向北点了点头,微微底下的头在阳光底下晃得陈声和宋以南有些刺眼。

“你这头发……”陈声看了许久也没能把面前的这个人跟资料里帅气的男孩对上号,更不用提已经傻掉的宋以南了。

“夏天热,马上就军训了,这样凉快。”林向北摸了摸自己光亮的脑袋,憨憨的笑了一下。

陈声在报名表上画了个对号,把教材递给了林向北,转身拉了一把还在发愣的宋以南,“我是你的辅导员陈声,你的宿舍在十二号楼302,这是你学姐宋以南,让她带你过去。”

“以南学姐,你居然真的来接我了!”林向北一脸惊讶的看着宋以南,想伸手摸摸头,但一手捧着教材一手拎着行李,一时间没腾出手来。

“不是你求我来的吗?走吧,带你去宿舍楼。”宋以南被好友拉了一下才缓过神来,拍了拍林向北的肩膀朝宿舍楼走去。

林向北乖巧的抱着教材拎着行李跟在宋以南身后,陈声看着这画面有些想笑,转头跟同届留校的另一个辅导员打起了赌,赌林向北多久可以把宋以南拐到手。

路上来来往往的都是来报到的新生和迎新的学长学姐,宋以南虽然毕业两年了,也有不少人还记得她,一路上都热情的跟她打招呼,看到跟在她身后闪闪发亮的光头也总是多看两眼。

“宋学姐这是被陈学姐抓壮丁了?难得回来一趟。”又一个熟人。

“一个认识的学弟,你们法学院的,以后多照顾照顾,他叫林向北。”宋以南点了点头,也不多做解释。

“原来是亲学弟啊,林向北……不是今年高考第一的那个吗?小学弟好,以后有事就来找我啊,住十二号楼是吧,来来来,怎么拎这么多东西,我帮你。”说着就要接过林向北手里的东西,被宋以南一把拦住了。

“前面都忙成什么样了,赶紧过去帮忙,这个学弟我送过去就行了。”宋以南看着林向北手里的东西是有些多,伸手抱过了他手里的教材。

“学姐啊,您是我亲姐行不,十二号楼离正门最远,我都跑了六个来回了,您行行好,让我偷个懒成不?”学弟一脸苦笑的哀求着。

“不行,你去抢别人的活儿去,这个学弟我罩着了。”说完拉着林向北向宿舍楼走去,留着学弟一个背影,倒是林向北回头冲他咧嘴笑了笑。

十二号宿舍楼虽然离正门远了些,确实几栋宿舍楼里环境最好的,四人寝。到了302时其他室友已经在收拾床铺了,林向北跟室友打了声招呼也开始整理行李,宋以南看了看也帮不上什么忙,就找到一个空椅子坐了下来。

“行啊,兄弟,女朋友?”一个室友趁着拿东西的时候蹭到林向北身边偷偷指了指在翻教材的宋以南小声问道。

“还没,未来的。”林向北也偷偷回头看了一眼宋以南,室友没再说话竖起了大拇指继续收拾行李去了。

收拾完行李差不多也快中午了,宋以南本想去找好友陈声一起吃午饭,在得知对方已经跟同事去食堂了之后,答应了林向北的邀请。而林向北的手机里,也刚好收到了陈声的信息。

“小学弟,姐姐就帮你到这了,抓紧把你以南学姐拿下。”

林向北笑着回复,“遵命,老师,学生保证尽快完成任务,还请老师多多指点。”

林向北是新生还没有饭卡,而宋以南的饭卡也早就过期了,去不了食堂,宋以南带着林向北去了大学时常与室友一起去的馄饨店。

一进门老板就扯着嗓门大喊着,“以南来了啊,还是老样子吗?哟,这小伙子挺精神的,谈对象了?”

“没有,是我学弟,叔,来两碗馄饨,一碗加辣,不要香菜,你呢?”老板的嗓门让许多在吃饭的人们都注意到了宋以南和林向北,原本林向北的光头就足够引人注目了,现在更是盯着他们看。

“我跟学姐一样。”林向北打量着这家小店,看着有些年头了,地方有些偏,不然也不能在新生报到当天午饭时间还有空座。

“好嘞,稍等,老婆子,两碗馄饨,以南的,对,两碗,不是不好意思,以南带人来的……”老板一边说一边往后厨走,宋以南脸皮再厚在第一次见面的学弟面前也有些不好意思。

“学姐经常来这家店吗?”林向北看着老板和宋以南的互动有些想笑,但还是忍住了,求生欲告诉他这时候要是笑了,可能以后就没机会见学姐了。

宋以南点了点头,“上学的时候常来,工作了之后在这附近办事的时候也会来吃碗馄饨,老板人很好,馄饨也很好吃。”

馄饨端上来的时候林向北虽然做足了心理建设还是吓了一跳,一个个饱满的馄饨在碗里堆出来个尖尖,几乎看不到馄饨汤,上面盖上了红彤彤的油泼辣子,看着很有食欲,但这分量却大的离谱。

林向北四处看了看,别人都是正常分量,怎么到这自己这里……

“以南,慢慢吃,不够让你阿姨再给你煮,小伙子,多吃点,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呢。”老板拍了拍林向北的肩膀,扯掉端馄饨的托盘又去了后厨。

“吃吧。”宋以南看了眼面前的馄饨,拿起勺捞了一个就往嘴里送,看得原本不是很饿的林向北也突然有了食欲。

吃完饭,宋以南用餐巾纸擦了擦嘴角,瘫在了椅子上,林向北揉了揉微微鼓起的肚子,对宋以南的食量有了一个新的认识。

“下午有什么安排吗?”宋以南看着旁边桌的女生吃完饭拿出唇膏补了补妆,想着自己是不是也应该补一下,翻了翻包里才想起自己从来没有化妆的习惯,包里更不会有唇膏这种东西。

“学姐下午有空带我逛一下校园吗?”林向北把手边已经晾凉的白开水递了过去,唇膏虽然掉了,但是刚刚吃过辣的嘴显得更诱人了,林向北这样想着,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宋以南接过水杯一口喝下去起身理了理衣服拿起包付了账,回头看了眼还坐在那里的林向北,“走啊,逛校园。”

大学的校园并不是一时半刻就能逛完的,宋以南高估了自己的体力,尤其是穿着高跟鞋。林向北有些懊恼,看着学姐的高跟鞋,想着怎么就找了这么一个差事。

林向北借口走不动了,两个人就在路边坐了下来,宋以南一边在心里吐槽林向北的矫情,一边默默的揉着酸痛的小腿。

“学姐,我们逛了多少了?”林向北抬头看了看天空,八月末的阳光还是有些许刺眼。

“不到一半……”平日里也没觉着校园有这么大,难不成是最近疏于锻炼体能下降了?宋以南看了看时间,才逛了一个多小时。

“学姐会骑单车吗?”林向北转过头问,宋以南摇了摇头,她一向没有运动细胞,林向北起身去路口扫了辆共享单车推了过来,拍了拍后座,“学姐,上来,我载你。”

宋以南一脸疑惑的看着林向北,又看了看自己作死穿的那双高跟鞋,最终还是老老实实的坐上了林向北的自行车后座。

下午来报到的新生不少,忙忙碌碌的学生也不少,林向北和宋以南就这样骑着单车穿梭在校园里,宋以南拽着林向北T恤的下摆,因为关注他们的人太多,索性宋以南就把额头抵在林向北的背上,尽量把脸藏起来。

许多年后当宋以南再回想起这个场景,还是觉得那是她人生中最丢人的一天。

“我有这么拿不出手吗,以南学姐?”林向北有些窃喜她的亲近,却又清楚她是不想被人认出来。

“好好骑你的车。”宋以南感觉自己脸在迅速升温,松开一只手敲了林向北一下。

“好,我知道了,学姐这是在害羞。”林向北感觉自己腰侧又被人狠狠的拧了一下,有些吃痛,却又心情大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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