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时是旁观者,一时是角色,凌乱——
原是在吃饭,奶奶说要回家,我和爸爸就送她回去。不知为何送到了周玲棺材店门口,奶奶独自一人撩开红蓝白雨布进去,突然啊地一声,伴随重物坠落的闷声。爸爸大吃一惊,撩开雨布,奶奶被压在棺材板下头。爸爸把棺材板挪开,奶奶软软像片纸扑倒在那里。爸爸颤声说奶奶绝了气息,要送叔伯家去做法事。
爸爸把奶奶装进棺材,用绳子勒好让我背着走,并且让我唱着呼唤奶奶的魂魄跟我走。我大声哭号,为奶奶的去世而悲痛,却没有泪。我改编儿歌、串着调唱,唱着唱着不想唱了,又见路人都在唱,担心奶奶的灵魂没跟上,只好接着胡编唱。路上遇到几个同我一样背棺材的人。有一个妇人在唱歌,怀里是她的小孩。
绳子一路不够紧,晃着到了小镇界碑,绳子很松了,不知何时妈妈过来了,她帮忙利用原先的绳子,又添了块黄色厚床单布,我记得家里那块没这么大,就够小孩用的,但我也没问。妈妈比爸爸牢靠地叉七叉八多绕了好多圈,看着就很结实,使棺材由竖着变横着让我背着。
我想现在这么热,奶奶的身体会不会坏了。背上好像没有重量。
到的却不是叔伯家,而是空荡荒芜的大姑妈家。做告别法场,我又哭了,撕心裂肺,却还是没有泪。我在肮脏的环境下上了个大号,心头的悲伤被愤怒冲淡了许多。
回了高楼家,空调开着。出来了一个人,推着孩子在车里,说是要送去学校寄宿。我猛然想起不正是在路上遇到的母子吗?我有些害怕地随她们送人去。
到了湿地公园学校的台阶,孩子饿了,要吃东西。我疑惑它是个小怪物,要吃什么东西。孩子的爸爸出现了,手挤出了血喷射出来给他吃。我大骇,这是拿自己血来喂么。这孩子是小吸血鬼么。孩子咯咯笑,大口吃,嘴唇鲜红饱满。也许是我的惊愕太明显,孩子爸爸摊开手,原是不知哪里来的新鲜滴血兔子腿。我摸了摸孩子头,心里祝福他能一家人能过得好,即使是这样扭曲的非人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