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场人物表:
A:男主角,话剧《狂人尼采》中尼采的饰演者,大四,待业
B:女主角,A的女友,未毕业已成“白骨精”
C:男,暗恋B四年,是A在话剧团的好友
D:男,话剧《狂人尼采》中的路人,惯于冷嘲热讽的小人
E:女,话剧《狂人尼采》中的路人,典型的好人
F:男,话剧《狂人尼采》中的路人,娘娘腔
第一幕
道具:上写“话剧《狂人尼采》演出现场”的纸板
画外音:人类是上帝的错误吗?抑或上帝是人类的错误?——弗里德里希·尼采(打字机式呈现)
尼采:(提着灯笼跑到市场上不断高呼)我在寻找上帝,我在寻找上帝。
这引来周围旁观者的嘲笑。
D:你的上帝丢了吗?(问尼采)
E:他像孩子一样迷路了吗?(问D)
F:你……不就是疯了的尼采吗?(对着D、E说)
当尼采用犀利的目光逼视他们的时候,他们的笑声消失了。
尼采:上帝去哪儿了?我告诉你,是我们把上帝杀了,包括你和我,我们都是凶手。我们是怎么做到的呢?是谁给了我们海绵擦掉全部的地平线?我们挣脱联结地球和太阳的锁链后先做了什么?地球的轨道在哪里?我们的轨道在哪里?离开太阳了吗?难道不是滑入一无所有的虚无吗?天气不是变冷了么?无尽的黑夜不是离我们更近了吗?难道早上就不需要灯笼了么?上帝腐朽的气味没有进入我们的鼻孔吗?
D:我们怎么可能杀了上帝呢,我们还等着上帝帮我们赚多点钱呢。(低俗的笑)
E:灯笼,是为无尽的黑夜准备的。天亮了,阳光会为我们指引前进的方向。(真诚的笑)
F:哲学家都像你这样吗?胡思乱想想到都疯了……唉……
尼采:(生气地摔了他的灯笼)不,你们不懂,我来得太早了。重大的事件即将到来,虽然还没有进入人们的耳鼓。但是这个事情已经出现了。我越来越多地相信必须的东西就是美好的东西。所以我要成为创造美好东西的人。我不想和丑陋开战。我不想指控别人。总之,我想有一天成为超人。不!我就是超人!(发疯地跑出舞台,旁观者错愕不已,黑灯)
第二幕
道具:上写“天河广场”的纸板
A的旁白:大四的最后一个月,所有的人都签了“卖身契”,只有我,固执地认为只要成功搞好话剧《狂人尼采》的演出,我就能够证明自己的能力,我就能够将找不到工作这样残酷的现实彻底忘记,我就能够不和她分手。但是,这个愚蠢的想法从一开始就注定只是我的一厢情愿。
灯光起,A蹲在舞台中心,一副落魄潦倒的样子,不时看一看手表,不时看一看舞台左边。一会儿,C从舞台一边走出来,西装革履,提着公文包。A突然跳了起来,堵在了C的面前。
A:C,终于给我等到你下班了。怎么我打了几十个电话给你你都没接啊,这次你可得听我把话说完。
C:吓我一跳,原来是A啊。哎呀,不是我不想接你的电话,你看我好不容易签约了,公司准备重点培养我,我这天天晚上加班,实在没有空啊。
A:我不管你之前是真没空还是假没空,现在我杀到眼前,你怎么着也得帮下我啊。《狂人尼采》的剧本我写了整整一年,终于写好了,之前我们不是说好了在毕业前要再一起演出一次吗,我可是预了你的份了,怎么样,今晚我们喝两杯,我请客。
C:A啊,不是我说你,眼看着再有一个月我们就毕业了,你饭碗还没着落,还搞什么演出啊,还是抓紧点吧。你不为你自己着想,也得为B着想啊。人家上学期就签了世界五百强,现在已经是“白骨精”了,小心毕业那天说分手啊。
A:什么世界五百强,什么“白骨精”,什么毕业那天说分手,我警告你,我和B恩爱得很,你永远不可能得到她的!哼,不帮我就拉倒,我就不信找不到人帮我。
C:你……!Face try you(这句要用粤语去理解,即“懒得理你”之意)!(甩开A,大步往另一边离开舞台)
A正准备离开舞台,手机铃声响(可米小子《青春纪念册》)。B从舞台另一边走向舞台中央,两人交错而见不到彼此。
A:喂,谁啊!
B:A,是我……你……怎么了?
A:哦哦,小B,没……没什么。今天……不用上班吗?
B:嗯……我想见见你,我们都快一个月没在一起了……
A:哎呀,想见我这样的小事什么时候都可以嘛,何必选今天呢,你不知道我最近很忙吗?也好,我和你说说筹备话剧《狂人尼采》演出的事情……
B:你……你整天尼采前尼采后,那你知不知道,尼采说过,无所事事是所有心理学的开始。你已经无所事事了四年了,你还想再无所事事多少个四年?当你十八岁的时候,这一切都很美好;当你二十岁,你仍然相信那些所谓的梦想是会实现的;当你二十四岁,你才知道,人生还有很多可能!
A:可能?!所谓的可能就是年轻貌美的你成了“白骨精”,潦倒落魄的我成了屌丝。屌丝你懂不,屌丝就是社会的弃儿,屌丝就是没有朋友,屌丝就是找不到工作!屌丝就是要被“白骨精”抛弃!(狠狠地挂电话,蹲下,抱头)
另一边的B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嘟嘟声,潸然泪下。
第三幕
道具:上写“文化广场一角”的纸板
B坐在舞台中间的长凳上,等着C。一会儿,C从舞台一边跑出来,西装革履,提着公文包。
C:(边跑边说)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我刚下班,地铁的人多得不行。(一边说一边松领带)
B:没关系,我也是刚下班。
C:你电话里说有急事和我谈,想必一定很重要吧,你尽管说,只要是我力所能及,我一定帮忙。
B:谢谢你。其实,我知道,A昨天找过你,想你帮忙搞话剧《狂人尼采》的演出……
C:(苦笑)小B,你知道吗?大学四年来,我一直梦想着能够和你在文化广场约会,可是,我们这唯一的一次在文化广场的见面,却是为了另外一个人。
B:C,我……对不起。……我……我答应你,只要你肯帮他,毕业那天,我就和他分手。
C:不,我从来不求你答应我什么,更不敢奢求你能和我在一起。其实,这段时间,因为我父亲的去世,家庭的重担一下子压在我身上,我的压力真的好大好大。不是我不想帮他,是他的脾气真的太差。
B:对不起……我……我讲个童话给你听吧。(C低头无语)在那遥远的非洲,一天夜里,一个老人看到一个死去的月亮和一个死人。他召集许多动物,对它们说:“你们之中有谁愿意把死人或月亮背到河的对岸?”两只乌龟答应了。第一只乌龟四只脚很长,背着月亮,安然无恙到达对岸。第二只乌龟四只脚很短,背着死人,淹死在河里。因此,死掉的月亮总能够复生,死掉的人却永远无法复活。记得大一的时候,军训多苦啊,但是,更难受的是突然收到奶奶去世的消息。阅兵的那天,我请了假,偷偷躲在宿舍哭。是A打电话给我,给我安慰,这个童话,就是他告诉我的。为了打电话给我,他还挨了辅导员一顿狠批……那时的我,天真地以为我们会一直相爱……
C:其实,你请假的事情是我告诉他,可是我却没有勇气打电话给你……
B:其实,爱情本来并不复杂,来来去去不过三个字,不是“我爱你”,“我恨你”,便是“算了吧”、“你好吗”、“对不起”。
C:还有三个字你忘了。
B:哪三个字?
C:“你很傻”。
B:哦,是的。还有三个字——“谢谢你”。
C:这三个字,听起来很苍凉。
B旁白:除了感谢,我还可以做些什么呢?
C旁白:爱上一个无法爱你的人,本来就很荒凉。
第四幕
道具:上写“话剧《狂人尼采》演出现场”的纸板
尼采:小心,我是闪电先知,这个闪电叫作超人。所有的神都死了,现在我们希望超人活下来,让他成为我们在全盛期的最后一个愿望。生活是快乐的源泉,但是暴民也来喝,所以成了毒药。所有的快乐都渴望万物的永恒,渴望蜂蜜,也渴望糟粕,想激动人心的午夜,也想坟墓边眼泪的安慰,想金色夕阳。
猿猴在人类看来是什么呢?一个笑柄,一个让人尴尬的,痛苦的存在。同样的道理,人类在超人看来也是如此。人们从前曾是猿猴,即使现在人类也比任何猿猴更像猿猴。别忘记,我要教给你怎么样成为超人。超人是地球的意义。
伟大的星星啊,如果你没有了可以享受你光辉的人们,你的幸福又在哪里呢?请记住,我已经厌烦了我的智慧,就像采了过多的蜜的蜜蜂,我需要有人把蜂蜜拿走,我愿意白白送人,分配出去,直到那些聪明者满足于他们的愚蠢,穷人满足于他们的财富。保佑溢出需要的杯子,保佑水从他那里流金子,把你的幸福发射到全世界。
A旁白:在我的睡梦中,这场最后的演出反复上演了很多很多次,每一次都是座无虚席,每一次都是充满掌声和喝彩。我以为人们会为伟大的尼采所折服,我以为会有人懂我。但是,这场最后的演出成功地上演了,却是已冷清收场。那个时候,我不知道,是B,为了我,求遍了每一个人。多年以后,当我终于成长为一个真正的男人,为了事业卑贱地活着,我才知道,那时的我,为了所谓的证明自己不顾一切地牺牲是多么地可悲。
B旁白:这场最后的演出,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是我们两个人的离别曲。如果别离是一首歌,他是个荒腔走板的人,从来没有跟上这首歌的节奏。如果别离是一首诗,他是个糟糕的诗人,从来没有用好这四年的典故。如果这段感情注定要在毕业的时候以别离收尾,我希望,他能明白,其实,我懂。只是,生活不懂。
C旁白:叶散的时候,你明白欢聚。花谢的时候,你明白青春。可是,我们的青春,太少欢聚,太多别离。
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