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定要成为世界闻名的小说家。”
那时我仍年轻，思想明澈又尖锐，泛着毫不妥协的蓝色冷光，一如磨得极薄的柳叶刀。于是我在她面前如此立誓。
“在我的眼里，这个世界染透了丧失生命力的灰色。高楼林上是铅色的重云，无面目的人们谈论无意义的生活。这样重复的日子，绝望得让我心悸！”
至今我还能想见当时的我。意气风发，认为一切问题都有解决的方法，而自己什么都能办到，哪怕孤身而为——自是倨傲无匹，美名其曰傲骨，世人皆知骄恣。
“我要亲手抹去所有灰色。我要用自己的笔，将晴阳写到灰天上，将星月写到暗空里。我要不公之事在我笔下荡然无存，我要个人的感情突破社会共同体的桎梏。我要按照自己的想法构建绝对美好的世界，它的每一丝每一缕都必须要是肉眼可见的色彩缤纷。我一定要写出这样的小说，这样的文章，并用它们阻止这个世界在灰色中沉沦。”
我的信念！我后来不再有的信念，在如此长一段时间里支撑我前行。一日乘长风，须破万里浪，济世者舍我其谁！
然而终于是不再有了。不论是傲骨还是信念都成了垃圾桶里的废纸。数年里我沉迷于写烂俗的苦情桥段自娱自乐，或者写晦涩的半完成的隐喻大玩文字游戏，思想从尖锐的刀变成了任人拍打的圆皮球。——但这又何妨呢？
无事有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