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自私的基因》

在缤纷的世界上,在理念的世界里,在不同的语境下,诞生了非常多的解释系统,而《自私的基因》这本1976年横空出世的著作,由生物基因与文化基因这两粒种子延展而出的两个枝干,构建出了一套属于基因的系统,经验之外的知识帮助我扩展了不小的视野。

说到生物基因这一极,也就不禁想起周三专业组课程里陈进提到的“意志的流动”,但要说是谁的意志,那恐怕只能说是上帝的意志了。因为基因只是按照大自然既定的轨迹在行事,并非有所谓的“意志”在牵引,在课堂上提出的“人格化”恰好说明了这一点,人格化,即人类把自己的情感和意志投射到动物身上,试图去了解动物的举动,这样的理解和假设本身就存在巨大的漏洞。从标题上来看,也有不少不明所以的人想要求证:“基因是自私的吗?”,这里抛砖引玉,引用知乎作者傅渥成所写下的一段话,“「自私的基因」不是因为某种「目的」而产生的,但用「自私的基因」这样的说法实际上是一种「目的论」式的(teleological)解释。这种解释本身通常是「不科学」的,但正因为如此,这更反映出道金斯的功力。他「借用了」某种表面上看起来极不科学的「目的论」的语言,将纷繁复杂的遗传现象进行了很准确的总结,这种准确性和概括能力是非常让人吃惊的。我曾经跟我的一个合作者讨论过有关的问题,他的回答非常具有启发性:

(在大自然中),许许多多的结构之所以存在,仅仅是因为他们是一系列(给定了边界条件和初值的)微分方程的解的要求。我们,作为观测者,常常愚蠢地认为实现这些结构一定有某种『目的』或者『益处』。一个愚蠢的例子:烧开水时出现的气泡让沸腾的水可以跟大气充分接触,从而对于散热是是有『益处』的。

的确,我们分析各种问题很容易就可以找出很多不恰当的目的论的解释,这些理论不但从逻辑上是错误的,而且没法定量分析,甚至一个很差的「目的论」甚至并不能简化任何问题。然而,如果我们从这个角度再来看《自私的基因》,我们会发现它的强大的概括能力。这些不同的遗传现象在「自私的基因」的概念提出以前我们会觉得很难理解,我们会觉得每个现象都有一个独立的解释。一个可能不恰当的类比是物理学中的「最小作用量原理」,这一原理也有「目的论」的气质。从「科学」的角度,我们研究粒子的运动,描述水滴的形状、研究光的折射、甚至量子力学中的路径积分……这些内容都是不同的领域,但用「最小作用量」一个简单的原则,所有的这些内容都被统一了起来,这样做是合适的吗?关于这种「表观目的论」的讨论,可以参考维基百科中对最小作用量的有关探讨。在我看来,一个具有普适性的目的论解释可能将一万个正确的理论抽象成一类优化问题,而这样的抽象比一万个无比正确的具体结论都要更重要。正因为如此,如果能找到一个好的「目的论」描述,那么会帮我们极大地简化问题,并且符合我们(新培养)的直观,而「自私的基因」就是这样一个很难想到的概括性的描述,所以它特别重要。如果将「自私的基因」理论用很多非目的论的方式来描述,可能比这样的描述方法更准确,但是我们将需要很多个不同的理论。”

说到文化基因,也就是道金斯在《自私的基因》里所提到的“觅母”(meme),这个理念是以一个全新的姿态进入到我的世界里的,所以我也根据自己所查阅的资料进行部分知识上的补充,引自萧俊明《文化选择论与摹媒论———道金斯的摹媒和复制因子概念探析》

“其实meme 最容易让人联想到的是另一个与它极为相近的词:mneme 。按照道金斯的说法, mimeme 源自希腊词mimesthai , 意为模仿, 名词形式是mimēma , 意为被模仿的东西。有意思的是,mneme 源自希腊词mimneskesthai , 意为记忆;meme 指的是一个记忆单位, 译为记忆基质,mneme 一词最终可以溯源至Mnemosyne , 即希腊神话中的记忆女神漠涅摩西涅。

记忆基质这个词早在1927 年就出现在比利时剧作家、散文家和业余昆虫学家莫里斯·梅特林克的《白蚁的灵魂》一书中。不过,记忆基质这个词并不是梅特林克首创的, 他解释说, 他是从德国哲学家和动物学家理查德·西蒙那里借用的。理查德·西蒙早在1904 年就提出了这一概念。按照某些当代用法词典的最简单的界定, 记忆基质是指“使记忆成为可能的器官印记” , 是心理学领域颇为流行的一个词engramme(印记), 即刺激留迹的同义词。某些词典更明确地规定, 记忆基质是一个既包含内在性又包含习得性的概念。理查德·西蒙正是在这个意义上提出这个概念的, 其基本思想是:“记忆不仅应被视为一种心理能力, 而且应被视为一种器官能力。”在西蒙看来, 记忆基质不同于外在影响, 它是保存正在消失的现象中的改变了的结构, 至少在这些改变尚未被自然选择淘汰时是如此。”

道金斯所定义的“觅母”究竟是什么样的呢?道金斯说:“正如同基因库中的基因, 借助精子或卵子, 通过从一个身体跳入另一个身体来繁衍, 觅母通过一个可以广义地称为模仿的过程由一个头脑跳入另一个头脑来繁衍。”他在形容的是一个传播的动作,并且赋予了这个动作模仿的赋意。

我个人在这本书里所关注的点也与“觅母”有着很深的关系,我们的文化基因是如何进化与传承的呢?人类心智的演化不同于祖先的心智以及亲缘最近的物种的原因,就在于人类的心智经历了从“生物基因”到“文化基因”的转化,这是人类心智进化最重要的标志之一。正如道金斯在《自私的基因》中写道:“让我们设法通过教育把慷慨大度和利他主义灌输到人们头脑中去, 因为我们生来是自私的,让我们懂得我们自私的基因居心何在,因为这样我们至少可以有机会去打乱它们的计划,而这是其他物种从来未能希望做到的。”

以道金斯的观点看,文化基因不同于生物基因之处,就在于它是以生物基因为基础,在适应环境与群体生活的环境中进化而来的,是在后天习得的,主动或被动、自觉与不自觉而置入人体内的最小信息单元和最小信息链路在人类心智的演化中扮演着重要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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