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关窗户准备出门时,楼下传来了母鸡的“咕咕”声……
这是一个新建成的电梯公寓小区。我住四楼,三楼的每家都有一块很大的露台,那是二楼商铺的楼顶。三楼的住户在露台上种菜、养花、养鱼。起初还养了只大黄狗,那狗是栓起来的,听到响动就叫个不停。过了一段时间,不知是它的主人嫌它太吵还是嫌它不卫生竟不见了踪影。
后来,不知他们家从哪儿弄来两只大鸡,一公一母关在铁笼子里。当北风呼呼地吹来时,它两就发出“咕、咕”的哀嚎。每天天还没亮公鸡开始打鸣,我被惊醒的同时也不用担心会迟到了。过了一段时间这只公鸡好像被下了锅,现在只剩母鸡独自呆在鸡笼里了。平时母鸡很安静,安静得让人忽略了它的存在。
刚开始我也想:他们家这样就不怕吵到邻里,不担心卫生问题吗?没过多久看到它们不在了时我的心里松了口气。可转瞬间心里竟有一丝落寞。
在小县城里这些状况大家早已见惯不惊。在旧式小区里,顶层的住户会在楼顶养鸡;底楼的住户会“开荒”种菜,在公厕旁搭圈养猪。这些旧式小区基本上都是在90年代末期开始陆续建成的单位集资房。楼层不高,大多只有四五层。
一位同事家就住在这样的小区里。听她讲,有一次住四楼(顶楼)的老太太到楼顶去清理鸡粪,收拾完了装了满满一大口袋。老太太自然是搬不动那么大一袋粪的,可她又嫌重新分装太麻烦。索性将那袋鸡粪从楼顶推了下去——到底楼去分装岂不省了许多力气?
不料那袋粪着陆后口袋爆裂,鸡屎四溅。底楼人家的窗户上外墙上渐满了鸡屎。引得底楼人家出来破口大骂……
另一位同事居住的小区,院子里只要有空隙的地方就摆满了泡沫箱和黑色塑料箱。这些箱里装满了泥土种上了菜。小白菜、小青菜、葱等等,长势良好还不用担心下班回家没菜吃。但有碍观瞻,让整个小区看起来不伦不类。
春夏冬这三个季节,每条街道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到处充斥着属于小城的热闹——所有小城大同小异的景象。
唯独到了秋天,它才会展现出自己独特的风景。住在县城里的大多数本地人老家在农村,他们在农村种了庄稼;县城外围也全是城郊农民的庄稼地。秋天一个收获的季节,大家抽空把地里的粮食收了回来。刚收回来的粮食需要彻底晾干才能储存。可城里到处挤满了房子没地晾晒呀,可又不能看着粮食坏掉吧。于是,公园里、县政府办公楼前的大片空地和宽阔街道两旁就成了大家争夺的焦点。
早晨早早地就有人拿扫把、口袋等物件去占地儿,随后家里的人再把粮食运来,铺开晾好。各家再派一人在那儿不定时的用耙子翻晒。到了下午收敛装好运回家去。这段时间随处可见黄灿灿的一片,玉米和谷子晒得大街上到处都是。平时城管们管理很严格,这个时候他们却彻底的什么也看不见——是大发慈悲还是他们的家属也在那晒粮大军里呢?不得而知。
在这样的小城里,你不用担心你的孩子会分不清韭菜和麦苗,只需徒步就能走到那成片的田地里去认识各种蔬菜瓜果和粮食;你不用担心你的孩子只能在书上看到牛马羊鸡鸭鹅等家禽家畜的图片,只需到城郊去散步就必定会碰到几头或几只,还能和它们近距离接触、互动……遇到正在地里劳作的农民,如果你愿意停下脚步跟他交谈,他一定会热情地向你讲述田地里的点点滴滴。
农户们把自家种的没有经过精心处理和包装的蔬菜瓜果用小板车推到菜市场仍你挑选,自家的鸡鸭鹅蛋装在篮子里仍你挑选。老人们漫山遍野挖来蒲公英、车前草、夏枯草、薄荷等草药,洗净后捆成小把拿到菜市场分类摆好。你去挑选时他们必定问你:治什么?有什么症状?再根据你的情况给你搭配好,一块钱一把。他们的神情是那么地认真而透着老中医般的自信与冷静。让你感到他们不是为了卖东西而来,是为了方便大家为大家赶走痛苦而来,瞬间感到他们是那么神圣。
下班回到家,再往三楼看去时那只母鸡也不见了。我的心忽然觉得空荡荡的——露台上安静却不在有生气。以前在我回到家开窗户时,那只大黄狗会冲我叫两声再摇摇尾巴。没事儿时我会透过窗户看那两只鸡在笼子里活动。如今都没有了……
是的,这是一个即不完全像农村也不完全像城市的小县城。这里没有摩天大楼,没有地铁,没有数不清的立交桥,它跟高大上不沾边。但在这里你能看到生活原本的模样和真切地感受到什么叫做地气!
每一个发展中的城市都需要时间去改变,看得见的,看不见的。也需要我们用耐心去等,去陪着它改变。四不像的东西也有它自己独特的美,比如:麋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