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爱无言?
大智若愚?
大鸟没有翅膀?
父亲始终是一个沉默的人,我却总爱用上面的话去形容他。
某天,我看了简友,写了一篇叫做《女儿是父亲前世的情人,我是爸爸的心头肉》的文字后,便在群里调侃她说,我是爸爸的烟灰缸,后来转念一想,其实爸爸是我的烟灰缸才对。
一年暑假,我在房间里没日没夜的玩着网游,父亲不愿意了,警告了我数次。
我便烦了,于是就把房间里一切可以透出亮光的缝隙全部封死,继续没日没夜的沉迷。
一天凌晨,我刚关了电脑,想要吸烟,可是却没有了,正在焦躁的时候,我听到大堂那里有人咳嗽,我开门看到父亲坐在饭桌旁边,看着似乎要亮的天,静静在吸烟,我便走了过去。
“哟,兔崽子起挺早啊!”父亲笑着对我说,似明似暗的大堂里,他手里的烟头格外的醒目。
“刚要睡呢!”我走过去从桌子上,摸出一根“中南海”,叼在嘴里,
“老爸,我没火!”父亲就拿出打火机给我点燃了,我深吸了一口,觉得浑身都爽快。
“还真让你老子给你点烟啊!”父亲又笑了,清瘦的脸上挂着一副因为长期吸烟泛黄的牙。
“老爸!”我撒着娇抱住他的脖子,用自己年轻的脸在他苍老的脸上蹭着……
“滚滚滚!”父亲一把推开了我。
“拉到!”我想着回屋睡去了,临走前摸走了桌子上的那包“中南海”。
中午的时候,父亲给了一条“中南海”档次明显的要比他的高很多。
他也不说话,直接扔给我,便又去逗猫了。
印象中就被父亲打过三次,而原因都是我让他失了面子。
小时候,一进年根,便有陆陆续续杀猪的人家,父亲是个老好人,每每有人家杀猪便邀他去吃肉喝酒,父亲从不推辞。
有一次,我回家寻不见他,就问母亲,得知是去了某家吃猪肉了,我也就去了。
正喝的兴起的父亲,看到了我,问我怎么来了。
“你能来,我为什么就不能来?”我说。
父亲勃然大怒,追了我半个村,手机拿着一把铁锹,说是要砍死我。
后来,我躲到爷爷家,两天没敢回家。
后来,母亲便把我拉了回去,饭桌上我战战兢兢的吃着猪肉炖酸菜,父亲疼爱的摸着我的头。
父亲真的是太要面子了。
还是小时候,家家户户都还没有电视,大队里面的有一个十四寸的黑白电视,每到夜晚大家就聚到大队里面看《西游记》。
姑姑抱着我每次必到,有一次当画面播放到猪八戒掉到了河里,快要淹死的时候,我哭了,声音很大,其他观众不耐烦的把我和姑姑赶回了家。
第二天,我睡醒了,就看到红色的大柜子上面,安安静静的放着一个18寸的“小天鹅”牌的彩色电视机。
一生中就见过父亲哭过一次。
那是父亲病重,在朝阳医院的重症病房里,探视的时间每天只有半个小时,我格外珍惜,前两天父亲还带着呼吸机不能说话,我就握着他的手,自己在哪里说,他就用眼神回答我。
第三天的时候,呼吸机拿下来了,我很高兴,当时北京来了好多外国的元首参加什么会,我就逗他,
“老爸,知道您老病了,你看各国元首都来了北京看您了!”
旁边护士都被我逗笑了,说我贫,父亲却哭了,眼泪顺着那更加干瘪的脸颊留(流)了下来。
我把耳朵放在他的嘴边,他用极沙哑的声音对我说,
“我想回家……”
疾病最终还是索了他的命,索了那个偷着给我钱花的干巴老头的命。
我很想他,可是我没有他的照片,就连遗像上的照片都是用身份证上的照片扩印的……
他没有给我留下绝大财富,但是我很自豪,三十年前,当我呱呱坠地那一刻,我便是你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