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学校大概两周,基本熟悉了T大的环境。整个班级的男生住在同一层宿舍楼,斑驳掉绿色漆的小木门沿着楼道两侧整齐划一,偶尔从门缝透出一丝慵懒的日光。贴着淡橙色的瓷砖地板模糊的反射着昏黄的灯光,衬得整个陈旧楼道更加阴沉,好在穿过楼道的风还是会带来一丝丝舒适的空气。
我有三个室友,来自上海的室友Y白白净净,个子不高,顶着微烫的卷发,说话也带着一种桀骜不驯的语气,开口就是“这件事它就是...",长篇大论,滔滔不绝。另外来自广西和湖南的室友皮肤黝黑,沉默寡言,并不是特别爱说话。晚上是互相串寝的高峰期,所以大家很快就熟络起来。
来自对面宿舍的高个子同学W很喜欢和室友Y探讨各种时事。他推开我们宿舍虚掩的门,握着一个陶瓷杯,靠在宿舍的门框旁,一边饮水,看着我乱成一片的书桌,一边和A说一些最近有意思的事情。他背后就是他们的宿舍,宿舍门大开,露出里面幽暗的空间,厚实的花布窗帘把为数不多的阳光也封堵在外面,一个瘦瘦的同学始终背对着门,两个胳膊撑在桌面上,弯曲着身子。
我径直走到对面寝室,走近后才会发现他正在专注地玩手机游戏,我好奇的问了他这是什么游戏,他回头笑一笑,说这是新出的游戏xxx,之后又埋下头开始操纵屏幕上的人物。他平常不怎么说话。后来才从W同学口中知道他叫Z。
第一学年的课程还是非常紧张,超快的学习速度和不一项的知识体系让我只能是望洋兴叹。终于在期中考试的时候直接大脑空白,最后成绩果不其然不甚理想,好在及格了,并未挂科。第一学期痛苦的过去了,第二学期又接踵而至。Y和W似乎一直都考得很好,每天都是开心的聊天,Z也是一如既往的背对着大家,大家的状况好像没有什么不同,只不过和Z打招呼的时候也会说上几句。
大二开学的时候,我像往常一样踱到斜对面的宿舍看同学L打游戏,这个业余节目是我缓解焦虑的一种方式,应该也是同学L的缓解方式。L个子不高,佝偻着背趴在显示器前,机械键盘的左上角已经油腻不堪,书桌上除了显示器前比较空旷,书本和零食塞满了其它地方。脚下的位置也被一堆快递盒子占的满满当当,L对此并没有什么介意,戴着一闪一闪的耳机,头发上散落着头皮屑,一缕缕的头发黏结在一起,反射着屏幕上的光线。我在昏暗的宿舍里正在看的入神,中厅的门被推开,从中厅过来了一对夫妇。
男人稍微有些秃顶,略微发福,穿着普通,女人提着几罐装着金色球状物的精致塑料罐站在他身后。男人向我们打招呼,说自己是Z的父亲,希望我们之后能多帮一帮Z。我连忙回应他都是同学,肯定会照顾他的,全然不知Z已经濒临退学边缘。男人随后接过塑料罐给我们每人一个,介绍道这是他们当地的特产。L和同宿舍的H诚惶诚恐的接受了这份心意,连忙道谢。后来才知道Z因为第一年挂科数目过多,已经在退学边缘游走。
塑料罐很大,上面贴着白色的包装纸,写着鱼皮花生四个字。拧开瓶盖,里面是一粒粒包裹着面团的花生米。金黄的外皮比较硬,但是非常脆,稍微一嚼便‘啪’的一声碎开成一片片,淡淡的甜味便氤氲了齿间。
走到隔壁宿舍,Z的父母正在帮他整理衣物,Z的每个室友的桌子都放着一大罐特产。Z的父母走后,一切如故,彷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马上就到了考试周,在中厅看见Z的室友H正在复习,手边放着一罐鱼皮花生。他将塑料罐倾倒,一粒粒花生米就堆在了手中,成了一个小山峰。随后张开了血盆大口,将手中的山峰倒入,嘎嘣的声音不绝于耳,之后哗啦一声翻过一页书。一旁的Z同学还是同样的姿势在游戏中奋战,似乎考试周于他无关。
第二学期的时候,我来到对面宿舍,Z同学的桌子上已经空无一物,可能唯一和他有关系的就是室友桌子上贴着鱼皮花生的空塑料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