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连载 · 紫砂慢生活丨(三)格物造壶,时间才是最好的镇定剂

紫砂壶是手艺的产物。

说到手艺,便包罗了太多复杂的程序和步骤。手艺造物与流水线作物截然不同,讲的是心手相合,求的是独一无二,每一道工序都不可或缺,最重要却是心的沉淀,没有一道安分的心境,便架构不起天马行空的艺术创意格局。

对于一把壶的成型成器,制作速度可快可慢,却唯独逃不过时间的推敲。从泥料挑选到创意构思,从塑形装饰到完美出窑,时间是一个定数,而这个运用并等候时间的过程,却赋予了作品厚重安定的力量。

如果一切都是偶然,那么只有时间是必然。一把壶只有经历了时间安排下的千回百转,才能真正从泥性蜕变出壶性,从而获得新生。

紫砂泥是不安定的,像个顽皮的孩子,性情大大咧咧,具有无限的塑造性和变化性。制壶手艺人就像启蒙老师,他们改良并重塑着泥的形象。但是泥并不乖张,湿度、温度、分子结构等外在环境的微妙变化都会影响它的性情。手艺人总要耐心地抚慰它,让手心温润的气息慢慢渗透到壶里。

当千余度高温窑火淬炼出铿锵质地之时,那一抔生性多变的紫砂泥早已出落成完美的壶艺形象。它必须足够完美,才经得住时间锋芒,它的好性子完全得益于时间的养成功力。

时间是最好的镇定剂,它凝固了泥的多变,褪去了壶的火候,使之最终以一种柔和温润的姿态存在岁月光影间,像一个生命缩影,折射出一生悲喜历练。

经历时光,它终究安定、谦和、不卑不亢,如智者圣人,沉稳自若。

一个睿智而虔诚的手艺人,必定是尊重时间、相信命运、善待生活的。壶在手中,便若孕育生命,纤毫之处亦凝神入心。唯有时间是不可逆转的,或许,不仅有手艺人赐予紫砂壶形神气俱佳的艺术风韵,更有一把把壶回过头改变人的心境,使手艺人在创作过程中沉淀内心,陪伴岁月,变得镇定而博爱。

如果将生活称之为一门艺术,我发现很多事情都会出现微妙的巧合。比如,对于一道菜肴而言,爆炒过的往往“性子”较烈,由于是在极短时间内灼烫,它的口味便有些浓重,营养亦不易保留,反倒是花长时间蒸煮焖的食物“性子”温雅,能够更好地锁住营养,使之保持更香醇的口味,虽然多以清淡为主,却温润暖胃,给人以一种家的情味。

很多时候,很多事情,越焦虑越急于求成,往往越会和预期背道而驰,它们似乎总是在时间的安排下以自己的方式发展着,就算与自己相关,也不会因内心波动而左右本来的方向。时间是最好的镇定剂,它让人无论是走走停停或不走不停,都一切照常,强求的力量原本就微不足道,到最后豁然开朗,才发现时间是最温情的陪伴。

我相信这座以紫砂贯穿的小镇之所以和谐恬静,大致便是与时间完成了一场华丽妥协,当每一个手艺人学会与时间握手言和的时候,镇定的底气自然而生。他们更关注艺术本质,而这才是厚积薄发的力量。所以,即使数百年的时光匆匆而过,紫砂壶的名字却依旧响亮。

一个人,年轻时热烈而易冲动,直到过尽千帆,落尽繁华,年岁袭来,终于沉住内心,看淡而看穿,所以老人的目光往往更深邃、更深沉。时间是上天赐给万物的镇定剂,生活的节奏快慢组合,漫步人生路,当是不紧不慢,活在当下,感恩年华。


文 / 守一集雅_孔小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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