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夕歌魂不守舍地踱回家里，远远的，茅屋下便站着胡老头。夕歌也不笑、也不跑，只是往里走。老胡本拿着鞭子打算夕歌这臭丫头一回来就打死她，他作势挥鞭，想吓唬吓唬她——虽然从来没有吓住过。结果，夕歌却不似以往，没有一丝要躲开的意思，于是那一鞭真的实实在在地落在了夕歌的肩上。
“嗯——”一声闷哼，夕歌突然蹲在地上不动了。老胡大惊失色，心道：“这丫头今日到底怎么了？莫不是出去一趟鬼迷了心窍吧！”
“那个，丫头？夕歌？你——”胡老头按住夕歌肩膀俯身去问，结果月色下，望着他的是一张挂满泪珠的脸。那张脸，让老胡觉得似曾相识，忆起往事，老胡不禁心如刀绞……
“孩子？你这是怎么了？你告诉爹，是哪个混小子欺负你了，爹揍他去。那一鞭伤到何处了，起来，爹给你涂药。”胡老头一把拽起夕歌，直拽进屋里，夕歌却像是失了魂，只是眼泪一颗又一颗落在了尘埃里。
“孩子，你到底是怎么了？你气我就骂我呀，你以前还骂的少吗？啊？你这样，爹怕呀……”胡老头看见夕歌如此早已慌了神，谁都可以出事，独独他的夕歌不可以啊！
“爹，不怪你。”夕歌突然开口了，可眼神却不知盯在何处。“我今天，见了一个人，我心里不知怎么，难过的紧。”
胡老头眼神一暽，问道：“是谁？”
夕颜顿了顿，说道：“是世子殿下。”之后夕颜又讲了今日朱雀道之事。听毕，胡老头低声冷笑道：“难怪……”
“什么难怪？”夕颜抬眸紧盯着胡老头，胡老头却避开她的目光，只淡淡地说：“据说世子平素孤僻冷漠，你被吓着也情有可原。行了，今日经了这么一遭，怕是吓坏了，早些去睡吧！”
夕歌躺在床上却是一夜无眠，那双眼睛她一定见过，可是她拼命回忆却找不到那个源头，她不是害怕，而是——心痛，万箭穿心的痛。她的心里、梦里全是那双眼。他，到底是谁？我，又在何处见过他？
之后几日夕歌仍与从前一样在街上游荡，只是但凡街头巷尾有些当今世子楚泽的传闻，她便凑上去听，关于这世子，她倒是明白了几分。楚泽虽为世子，却自幼不受王上喜爱，性又冷厉，加之为人刻薄，虽及冠之年将到，却未有任何神祗婚约。关于这神祗婚约，是为但凡是祖先神灵的天选之人便会在十五六岁时得到神旨，有天赐姻缘，遵旨则大吉，抗旨则大凶。从前神渊历代王储均有神诏，以求姻缘，而唯独这楚泽世子……神渊到处都在传说这世子被废是迟早的事。
堪堪过了一月，距神渊一统九州已有三年，宫里又开始采纳宫女、秀女。宁安稍有姿色的女子均被送去了内宫采办处参选。那样多的女子聚在同一个地方，自然夕歌少不了要凑个热闹。宁安有一秦氏大户，夕歌从胡老头卖马时曾去过。他家为从前云泽贵族，神渊一统后被迫迁往宁安，虽家道中落，却有一女名水心，为宁安公认的美人，为人端庄娴雅又聪慧过人，王家极为看重，唯望此女可振兴家门。自然，今年这秦水心也要来应选。
“水心姐姐——”夕歌在场外大喊，这秦水心并不与夕歌相熟，不过夕歌却是只要见过一面就能对人家热络的像相识多年的性子。
秦水心也是好性儿，还款款地走来，同夕歌打了个招呼。
“水心姐姐可是要进宫了？”夕颜问道。
“不过是初选，不一定能入宫。”秦水心笑道。
“姐姐真是谦虚，若姐姐不行，天下就再没有美人儿了。姐姐若得入宫，带上我可好，让我当你的粗使丫头好不好？”夕歌笑嘻嘻地盯着秦水心道。
“这……你爹爹可同意了？”水心如是问道，这些年老胡不知为何，很少让夕歌来自己府上，心中有些顾及。况且若要进宫身边的都要是亲信之人，这个胡夕歌，秦水心仍不能放心。
“同意了，同意了，他早就同意了”夕歌连眼都不眨的撒谎。
“只是……”秦水心目光游移，抬头一看，“咦！那不是胡大叔在那边吗？”胡老头在附近贩马，一时还未看到夕歌。
夕歌一震，飞速道：“行了行了，水心姐姐，到时候我来找你啊！”话没说完，夕歌人早就不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