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陪读的日子对月瑶母亲来说,甚是难熬。忙碌惯了,突然停下来只负责三个人的一日三餐,闲的心里闹得慌。夏季夜晚院子门卫室外面,天天围着一群人,要么是退休职工聊聊当日发生的琐碎小事,要么是陪读家长坐下来聊聊学生的学习情况,不然如何熬过24小时。没电视、没手机、没电脑,人多时候凑在一起聊聊家长里短,人少就拼一桌人打牌,夏夜里月瑶母亲就成了牌桌上的一员。等深夜女儿写完作业,才下楼叫母亲回家睡觉。
初三刚考完中考,月瑶整整在家待了七天,早上醒来就开电视,任谁叫都不说话,虽看电视却两眼无神,不知在想什么,没人看到她心里的恐慌,这恐慌一直延续到领升学通知。每到假期,月瑶母亲都会早早收拾好东西,一放学就坐车回村里。
领通知前一天下午,月瑶母亲送月瑶上车回城,明明才五点多,天空一片灰蒙蒙的,月瑶下了车沿着坑坑洼洼地水泥路往租房地走,风吹的沙迷了路人的眼。月瑶回到住的地方,打开房门,不大的房屋里冷冰冰的,一个多月没人来,屋里没有一丝热气。
月瑶用枕巾扫了扫被单上的灰尘,拿了个毛毯盖在身上,一楼的门卫室前没了往日的吵闹,月瑶随手拿了本书看了会就睡了。半夜月瑶被一阵轰隆隆的雷鸣惊醒,窗外的路灯被风吹得直晃悠,木窗吹得咯吱咯吱地响,漆黑的夜空,一道闪电照亮了整个夜空,刺拉拉一阵雷鸣,惊醒了不少如月瑶般熟睡的人。
月瑶吓得一个机灵坐了起来,一半是被雷声惊醒,一半是被梦惊醒的。月瑶拿起床头的手表看了一下,三点不到了,直愣愣在床上坐着,不知过了多久,外面雷声停了,飓飓的风声也没了,月瑶这才下床拉开点灯。月瑶晚上穿的睡衣已经被汗水浸湿,她趴在墙角叠好的棉被上“哇哇”哭了。
月瑶对于夜里做的梦很是害怕,她的脑海中只记得“十年”,浑身僵硬的感觉和粘人的衣服告诉她刚刚做了个梦,但是她明明记得当时她的脑子很清醒,她梦见了好几个人向她走来,她的意识告诉她自己正在睡觉,家里就她一人,她想要挣扎着起身,想用胳膊撑起来,可身体好像短路了,脑子越清晰越想起身,但四肢僵硬动不了。月瑶心里害怕极了,她费尽浑身的所有气力,仅仅睁开了双眼。月瑶清楚地知道,床头正对着门,眼睛睁开看见门前有两个黑影正拽着她往外走,她的意识告诉她正睡觉做梦了,可内心的恐惧让她无法静下来思考,她看着自己双手趴着门把手不松,知道窗外的那声刺耳的雷鸣响起,月瑶不知咋的一下就坐了起来,浑身僵硬的感觉让她清醒地认识到,刚才她对自己的身体失去了控制权,眼睛看到的那两个黑影令她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后半夜月瑶没再睡觉,她很害怕对自己身体失去了控制那种无力地感觉。灯一直亮着,月瑶靠在床头坐到天明。早上六点多,月瑶看着外面天已将大亮了,洗漱好换了身衣服去学校去领通知。一路走到学校,路上到处都是垃圾和树叶,路边胳膊粗的树尽然被吹断了,月瑶看着周遭一片狼藉,深吸一口气,原来昨晚那一切都是真的。
月瑶浑浑噩噩地领完录取通知单,直接去了大姨家。吃饭的时候大姨问月瑶“昨晚有没有被吓醒”,又说昨晚又是闪电又是打雷,长这么大还没碰到过,早上去上班车间里的同事都还讨论这件事了,说会不会是雷在劈人了吧,惨白的天空、刺拉拉的雷声吓得人心惊胆战。姨夫说早上听住在城外的同事说“国道边的树林有好些树都拦半腰折断了,河边的杨树还被连根吹倒架在河上”。月瑶坐车回家,路上看见田间地头的水稻东倒西歪,虽然昨晚没下一丁点雨,但是狂风吹倒了水稻,本来再有一个月就能丰收的水稻,这场狂风足以让今年的水稻减产一般。月瑶回家告诉父母考试结果,饭也没吃就躺在床上,脑子很困但睡不着,她看着雪白的房顶,两眼无神。
自那以后,月瑶就不似小学、初中时活泼好动了,没事的时总喜欢一个人发呆。时不时月瑶还是会遇到身体不受控制的情况,大多是在做梦结尾时,脑子突然有了意识,但身体动不了,脑子里一团漆黑,就像一个无底洞,很清楚的能感觉到自己在往下掉。最初月瑶遇见这种情况,意识像个有形的物体,不受控制直接下沉,意识逐渐模糊,恐惧感却不会消失,一直等到再次醒来时还能有所感觉。两三次之后,月瑶在有意识了就将浑身力气积于眼部,强迫自己睁开眼睛,有时还会出现幻觉,但大多数情况下,如果只要撑着不睡着,噩梦也就不再纠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