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的是老公的奶奶,我们四川人喊‘婆婆’。
老人家去世两年了,十分怀恋她。
有一件事,至今想起来让我还是十分愧疚。
那时我结婚不久,老公与公婆发生了矛盾,
公婆逼我们自立门户,我们就搬了出去,可刚交了一年房租,老公就因为一些原因被治安拘留了。
知道消息时我天都垮了!当时我儿子才半岁,我自己带,我手里只有200块钱,也不知道老公到底怎么回事,要关多久?我没有人去商量这事,也不知道以后,我带着年幼的孩子怎么生活?
公婆不管我们母子,要强的我也开不了口。70岁的奶奶每天都走30分钟的路来陪我说话,还给我买了鸡蛋,白糖,叫我不要害怕。那时候,我自己的父母在几百公里之外,他们也生活得不容易,怕她们担心,我谁都没说。
最要命的是,我没钱,奶粉钱都没有。一天,我抱着孩子下楼,碰到房东收水电费,58块
58块,我没有。
我的脸红到耳朵。
“孃孃,我晚上回来给你”
房东应该看出了我的窘迫,“要得,妹,你我晓得,没得事,有了给我就是”
我红着脸不知所措,抱着孩子往奶奶家走去。
到了奶奶家,刚好碰到奶奶要出门买菜。我亲眼看到她从枕头下拿出一个小口袋,拿了零钱出来,又塞回了枕头,拿着一个布口袋就出门了,还回头问我想吃什么,鲫鱼好不好,带娃的吃鱼奶好些。我听到他碎碎念念的出了门,我关好门,鬼使神差的走到了她的床边,把她装钱的口袋拿了出来。我的心心跳到嗓子,害怕被她发现,又特别的羞愧,我的内心道德不允许我去偷拿一个花甲老人的钱,我心里真的难过极了。
我没有了办法,我没钱了。我安慰自己,等我有钱了,一定加倍赔偿。
我偷拿了100元。我把钱藏好,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看着电视,等着她回来。
她回来后,买了好多菜,鱼,肉,猪脚,土鸡,给我煮了鲫鱼。
吃过饭,我把碗洗了,就打算回去了,交电费呀。奶奶把鸡,猪脚,小菜都装袋子叫我拿回去。我刚出门,又叫住我,叫我等一下,过了十几分钟,她颤巍巍拿着一叠钱塞给我。
我看到那一叠钱,顿时泪如雨下。奶奶呀,你为什么要给我,我偷了你的钱呀,你没经济来源,都是姑姑们每个月给的50块钱生活费省下来的呀,那样瘦弱的老人,那样辛苦积累的钱。
泪流满面,羞愧难当,可我还是没有说出那一百的事,也不敢接受那些钱。奶奶把钱塞在孩子胸前的卡通袋里,把我送出了门。
过了好几天,小姑子送奶奶来看我,我发现她额头上一个包,我问怎么了,小姑子佯怒说“张姐,你不晓得,她掉了一百块钱,整个屋都翻过来找了一遍,还撞了一个包”。
“找到没得婆婆?”我红着脸问
“找到了,找到了,落到鞋盒子了”。
我没在说话,我想,她老人家应该都知道是我拿了吧。
只是,她说找到了,
怎么会找到,明明我拿了,难道…………
一百块钱,小事,事情就这样过去了。
十年了,奶奶已经过世了,她这一辈子,十分不容易,还没出生父亲过世了,可怜长大,嫁给老公爷爷,每天也是随意打骂,五个子女,也是一娘养五子,五子难养一个娘。帮着公婆带大了老公和小姑子,幸好,老公和小姑子对她特别好,胜过对父母。
记得她过世的那天,摔倒了,我们只到的时候已经晚了,老公像抱孩子一样抱着她,放在沙发上,打来热水,用毛巾,一点点,把她身体擦的干干净净,我给她换上干净的睡衣,看着她的脸,像睡着一样,没有病痛,没有子女不愿赡养的狼狈,似乎嘴角还有一丝笑,我心里一下崩溃了,放声大哭。
奶奶呀,多好的老人,多可怜的老人,一辈子辛辛苦苦,一辈子唯唯诺诺,对她好或不好的子女从无任何责备,揣着明白装着糊涂去的老人。
奶奶我们送回了老家安葬,离老家的房子很近,每逢过节我们都去祭拜她,我的那个小秘密留在我心里,我一辈子感谢她,感谢那一百块,感谢她没有拆穿我。
“婆婆,我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