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厌倦了这个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城市,特别讨厌。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生出这种想法的。我讨厌这里的一切,包括每天重篇一律的工作方式,甚至我住了二十多年的房子,不光它不属于我,它是我租来的。我有时候想,就是一条狗也应该对它有感情了,可我就是对它生不出一丝情愫。
这里看似一片繁华,每天街上车水马龙,街边的小商小贩们乐此不疲的忙碌,每个人的脸上挂着机械一样僵硬的脸容,路上的每个人来去匆匆,脸上都透着冷峻,不带一丝笑容,他们都忙着拼着,为了生活,他们都没空,没空跟你打招呼,一点空都没有,连笑一下都没空。
工业化的城市已经蚕食了每个人心底的纯洁,到处都充斥着惶惶不安的恐惧。望而生畏的房价,失业的焦虑,到处碰撞的商人,成功人士的傲慢,中层人的努力,底层人的挣扎,城市似乎已锁定了每个人的命运,人再也把握不到未来。走到哪里都无法逃脱的枷锁,让你无处逃遁。人都失去了自我,只剩下一副空壳。
社会财富的分流,把所有的人分成一个个不同阶层,形成一个又一个大大小小的圈子,每一群人都生活在自已的圈子里。每天说着相同的话,谈着同一个话题,周围都是跟自己一样命运的人。
所以我讨厌这个城市的生活,甚至连城市的空气都讨厌。空气里总是弥漫着一股汽油味道,也许大家都习惯了,没有人会在意这个问题。但我开始怀念家乡农村那清甜的空气。
我想回去,真的。经常想起前排屋里退休赋闲大家的李大爷,每次见面大老远就过来热情的递烟,当我还烟给他的时候,他会接过去然后小心地颤抖着手放在耳朵上面夹着。
还有隔壁的别人眼里有点“苕”样的单身汉大哥,其实他一点也不傻,他见着人总是露着大嘴傻笑,憨憨的笑容里藏着狡黠,人们都被他的外貌欺骗了,当所有人都不理他,抛下他一个人就暗自得意。我喜欢他,他也能感觉到我对他的善意,对我也特别友好。时不时抱着一大把自己种的青菜,偷偷地放在我家门前,什么话也不说就走了。
还有邻居家的李大嫂,每次吃饭的时候,她都会端着饭碗从这家窜到另一家。如果她自家做了什么好吃的,就站在门口,双手叉腰,两腿迈开,扯开大嗓门,吆喝一声,声音未落,左邻右舍的小孩和女人闻声跑出来,钻进她的厨房,笑嘻嘻地拿上一点,李大嫂看着她们手里的东西,还嫌弃地责怪道“拿这么少,还有很多呢,多拿点啊”。
过去大家司空见惯的农产品如今反而都不多见了,粮食什么的都跟城里人一样购买。一些老土产却成了新鲜稀罕的好物,大家蜂拥而上,又尝到熟悉的味道,是那么亲切。
村口丁家的狗也对我特别友好,虽然我很少回家,但每次回去,它对我这个陌生人也不乱吠,即使我离它很近,对它构成威胁,它也不会躲闪,仍然摇着粗大的毛绒绒的尾巴,目光温柔的看着我,好像用它独特的方式在欢迎我这个外乡人回来。
真的,我很想回农村去。哪里一切都是那么亲切,那么温暖。即使在最寒冷的冬天,我也能体会这份暖意。那是从心里往外发散出来的温度,能融化屋檐下悬挂着坚硬的冰棍,凛冽的寒风,也夹着人情味,吹在身上透着亲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