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筝有风,海豚有海,我的存在在你之外。
我是你方圆几里之外的存在,不仅是我,每个人都是。生活中多的是形单影只,少的是形影不离。
我羡慕风筝有风的怀抱,哪怕断了线,都能感受到彼此的体温,听到彼此的呼吸,像迷途知返的泊舟寻到了停靠的桥头。但我们终究是独来独往的个体,空无一物的来,又不带一切的走。
生命是一袭华美的袍,上面爬满了虱子。人的一生就似一场宴席,有哗众取宠后的冷清寡淡,也有郁郁独酌前的觥筹交错。小时候幼稚得不理解大人口中所谓的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还傻傻地说如果我一直吃下去不就永远不会散吗?这样的想法充斥着我的整个童年。直到后来我才发现连蹒跚学步的幼儿在人走茶凉后都会难过的大哭。果然,狂欢,是一群人的孤单,从喧嚷到寂静,总会让人的心里激起层层深不见底的涟漪。
海豚游离了海面会因无法呼吸而死去,它离不了海湾,像海鸥永远属于海洋一样。大海对于海鸥,就像水汽在云层中温柔的呼吸,痴极嗔极。还好我们不会因为谁的离去悲伤至极,不问归期是最好的别离。
有些回忆甜如蜜糖,有些回忆凉如冰渣。张爱玲说:“回忆这东西若是有气味的话,那就是樟脑的香,甜而稳妥,像记得分明的快乐,甜而怅惘,像忘却了的忧愁。”回忆是个多面体,五味陈杂,就像那晚凌晨两点时父亲的背影。每次只要一有回家的机会就绝对不会放过的我自然更不愿少在家待一分钟。我想在白天跟家人去逛街游玩,晚上还能吃着团圆饭,所以我买过几次凌晨两点去学校的车票,目的是为了赶上第二天一早的课,然后我爸总会毫无怨言地送我去火车站。那种凌晨两点的寂寥清冷把我不舍的思绪放到无限大,像泛滥的洪水吞噬了我的心房。去车站的路上,望着车窗外的路灯从璀璨闪烁到昏黄暗淡,有种被放归大海的鱼却找不到自己海域的茫然感。寒冬的凌晨两点冷得要命,倦意早已被冰封,剩下的只有对故土的留恋。上火车前最后一次与我爸的转身再见看到的却是他不舍的眼神,但只因他是这个家的脊梁,我从未见过他的眼泪。上车后在车窗外看着他的背影在无尽的黑夜中渐行渐远,他的每一步走得缓慢却是坚实,或是不愿让我看透他内心的情绪,他的身姿依旧那么挺拔。终于,我所自以为最坚强的盔甲终究抵不过离别这道鸿沟。无言,一轮明月,两抹背影,三行路……
没有谁会陪你走完漫长的一生,云和海分居两地,人和人相聚别离。希望有一天听到你的消息,海醒过来,风吹过去,你正和花一起生活,你正和风打闹嬉戏。我的每天都像是在不停地赶路,赶到明日去看你,每天打包行李,每夜不远万里,呢喃的话语是我最深情的誓词。
匆匆过客,风雨悠悠。我所能做的就是与你擦肩而过后留下一缕香,弥漫于氧气中,吸入你的体内,浸润血液。我虽走过,但仍希望你的衣襟有我的痕迹,你的微笑有我的样子,我仍生活在以你命名的朝代里,像你遗失的子民,听着海浪永不停歇像无数人说着我来过。
道一声珍重,我们说了再见,我们还会再见,像海奔流,像风驰骋,像一等带刀侍卫去了千里之外的疆域。我的存在在你之外,但我依旧满怀希冀,像忘却所有一样追逐那风筝,正好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