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贵娘

疯贵娘不是我亲娘,是村里宗亲的一个大伯娶的老婆,在我们老家按传统喊大伯的老婆为娘,但她是别人口中的疯子,所以我们叫她疯贵娘 ,因为她的名字里有一个贵字,村里长辈们喊她疯老贵。

从我记事起大人们已经是称呼她为疯老贵了,而当着她的面的时候我们尊称她为老贵娘,而背着她的时候就称呼她为疯贵娘。

疯贵娘的身高应该在1.65米左右的样子,块头较大,身体很壮实的样子,头发稀疏,长相很象个男人,没有一点女性的柔软,疯贵娘天生力气很大,平时很少到别家去窜门。

疯贵娘的娘家是湖北人,而我们村属于是河南的一个边界村子,和湖北省是交界相临的,疯贵娘嫁到我们村里的大伯家的时候是属于二婚。

听母亲讲疯贵娘头婚嫁的那一户人家也是湖北的,离疯贵娘的娘家很近,那个男人的家境殷实,娶了疯贵娘好几年了也不见怀孩子,那一家就开始经常骂她,但不管怎么骂疯贵娘都忍了,因为要过日子。

后来男人家的父母见骂不走疯贵娘就在背后教唆儿子打,疯贵娘的那个年轻的丈夫就听信了父母的话动不动就找茬打疯贵娘,疯贵娘也知理亏自己不会生孩子,一般情况下挨几下丈夫的打也还是忍了下来,但那个男人后来打疯贵娘的频率不仅提高了还下手加重了,这下子疯贵娘心底的疯劲被彻底激发出来了,有一次疯贵娘趁男人外出快回家的时候悄悄准备了一个挖地用的钉耙挂到房梁上,一头拴起个绳子,等那个男人象往常一样吃过午饭就打地铺睡在堂屋的地上时疯贵娘就拉动了绳子的一头,那个钉耙重重的落了下地,但没有打到那个男人的头部,只是打在了身上,但也打疼了和打怕了那个男人,那个男人明白了疯贵娘对他是下了狠心了,心里害怕哪天被疯贵娘弄死,于是两个人就离了婚。

我们村的大伯明知道疯贵娘不能生孩子,但大伯家里非常穷,兄弟四个没一个娶上媳妇的,所以穷汉子充饥哪里顾得上好坏,大伯在疯贵娘离婚没多久就找人说合把疯贵娘给娶进了门,大伯是个有文化的男人,非常有涵养,对疯贵娘很温和,疯贵娘在大伯的呵护下象正常人一样。

大伯在大队部里的合作社上班,每天一早就去上班,晚上才回到家里,疯贵娘一个人在家里种几亩地,两个人过得甚是快活,但不知从何时起在我上小学的时候时不时的就看到疯贵娘跑到大队部里的合作社去和大伯吵架了,那时候还小根本不懂他们两个为什么原因吵架,但每一次都觉得疯贵娘的疯病犯了,手上总是拿着东西去打大伯,每次大伯都是东躲西藏的不愿意还手,而每一次疯贵娘闹够了闹累了就又一个人连骂边回家去了。

后来不知是具体在哪一年合作社散了,在社里上班的几个人有两个有关系的到了镇上的商场去工作,而大伯和另外两个人就回到了村里自己在家里开了个代销店,不知道赚不赚钱,反正大伯是非常兢业的,每天都会守在家里的店里面,有时候骑车去镇上进货的时候就由疯贵娘替他守店子。

我们家里那时候很穷,经常到他们家的店里去赊账买东西,而每一次不管是我们家里任何一个人去他们两个都会赊给我们家。听母亲说在我们小的时候有一年老贵娘大雪天去水井里拔水,有一只水桶掉进了水里,水井很深的,疯贵娘急得在井边团团转,可就是不知道怎么才能把井里的桶给捞上来,后来父亲看到了在井边着急的疯贵娘,就赶紧带上捞桶的工具去井边帮疯贵娘把水桶给捞了上来,就这一件事疯贵娘就一直记着我们家对她的好。有一年母亲想孵批小鸡,鸡蛋都买好了而我家的那只母亲鸡却死活不配合,后来去买东西的时候跟疯贵娘一讲这事,疯贵娘二话不说就把她们家里正在抱窝的老母鸡抓给母亲回家用,后来小鸡倒是孵出来了,而疯贵娘家的老母鸡却不知为何死了,母亲说那时家里穷呀,就那样欠了疯贵娘家一只老母鸡到现在都没有还。

疯贵娘在48岁那年和大伯商量好从娘家抱养了一个女孩,疯贵娘和天底下所有的慈母一样用心抚养着孩子,总是把最好的东西留给孩子吃和用,转眼间孩子长到上中学了,而听说疯贵娘却越来越疯了,经常和大伯又打又骂的,这时候的大伯躲都没有个地方躲。有一天大伯实在是不想活了,就趁没人注意的时候喝下半瓶农药死了。

今年回老家母亲最想见的人就是疯贵娘,母亲说现在有钱了,一定要把当年欠疯贵娘的那只老母鸡给加倍还了,但回村后却听村里人讲疯贵娘被女婿和女儿送到养老院去了,我带母亲去了一趟养老院但没有找到,回村后又听人说疯贵娘随进城打工的养女去城里了。

养女就嫁给我们村里的一户人家,为那家人生了三个孩子,两个女儿一个儿子,但那一家人嫌弃疯贵娘人疯而不愿意养,所以就把疯贵娘送到镇上的养老院里去了,在农村没有儿子的老人可以不用花钱进养老院的,但是养老院是个什么地方想必很多人都知道,所以疯贵娘的女儿心疼母亲所以进城打工就把疯娘给带在身边了。

这一次母亲没有见到疯贵娘很是遗憾,我跟母亲讲等明年我再陪你回趟老家,到时再找一找疯贵娘,找到了请她吃顿饭,然后再给疯贵娘多买些好吃的,母亲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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