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逃不过命运的安排,死生有命,但谁也不想把命运交给天,哪吒不就是这么与命运抗争的吗?
命中注定,劫数难逃,安之若命这些词好像只会出在凄美的爱情故事里,即使发生了,也永远都是别人家的事情。谁都不能接受这些劫数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因为全世界有60亿人口呢?凭什么会是自己,论概率怎么也轮不到自己,但一旦发生到自己身上,概率就是100%。
2020年1月1日,新年的第一天,每个人在用自己的方式迎接和纪念这个不寻常的开始,洗刷掉过去一年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晦气。我们也不例外,之前早就答应孩子这一天带他们出去玩,心心念盼到了,也不想让他们失望,选择这个有纪念意义的日子出去玩,还也可以好好教育孩子,怎么开启新一年的计划。
16:13 接到妈妈的来电,孩子玩的场地很吵听不清,大概听到爸爸在工作中晕倒被同事送去了医院。听到“去医院”这三个字,整个人都懵了。出门的时候,孩子还去找爷爷打招呼,状态完全好好的,我们跟他说了会话才走。老人自从卸任村长后,就在我们的鼓动下来了北京。由于老人在家里待不住,就在附近找了份工作,干了一段时间后受到领导赏识,还提升为小主管,这可鼓励了他,更加拼命地工作。每天从早上5点半工作到晚上9点半才下班回来,好家伙比我们下班还晚,而且主管是没有休息日的,所以我们就经常劝他别干了。工作后他的身体也从190斤减到了150斤,按理说应该比之前更健康了才对,怎么会在突然晕倒呢?
第1小时:溶栓
妈妈六神无主,也不知道怎么打车,平时都是我们带着她出去,说医院名字也说不清楚。我就赶紧打我爸爸的电话,同事接的电话也说不清楚具体是什么医院,我让他把电话给医生,医生说了以后,我赶紧开车过去。
途中,医生打电话给我说妈妈去了只知道哭,啥也不知道,顿时我哽咽得无法言表。最难受的不就是她吗?她怎么能承受得住这样的打击。顿时那种上有老下有小的触动让我崩溃到了极点,原来这些都要等着我,我成了家里的顶梁柱。老婆看我一直哽咽地说不出话来,直接抢过去电话,医生说我爸爸的病情需要赶紧使用溶栓,但可能会有血管破裂的风险,需要家属同意签字才能使用,问清利害后,我授权别人代签让医生赶紧使用溶栓,不要耽搁急救时间。这时候我才意识到病情的严重性,没有我想像得那么乐观,但还是觉得不可能是真的,肯定是医生哪里搞错了。
17:00 我们带着孩子赶到了医院,看到昏迷不醒的爸爸,顿时瘫痪着跪了下来,各种管子充斥着整个身体,感受到他的体温心跳一切都正常。容不得我半点迟疑,赶紧去找医生,开启无脑式的一遍遍重复问,总觉得医生能说出一线生机。医生诊断是“脑梗”,但病人是“脑干”部分的血管梗塞,而且面积有点大,血压还一度超过了200,随时可能会有生命危险。医生说接下来唯一可以做的是通过手术把栓取出来,但我们这里的方法和设施可能不行,风险太大了。手术的最佳时间是在6个小时以内,如果决定要手术就得赶紧。在这个节骨眼,最怕的就是干等着,什么也做不了,只要有方法就要赶紧去救人,时间耽误不起。
第2、3小时:转院
医生说全国做这种手术最权威的也就天坛医院、宣武医院了,但现在可能没有床位。在我无助的时候,想到了向老大求助,找健康频道的老师,帮忙给予专业上的指导。在老大助力各方老师们的通力协作下,还是决定赶紧去天坛医院,这也是距离最近的一个医院。天坛医院是全国脑血管这块最好的医院了,仿佛看到了爸爸下地走路重生的希望了。我跟医生商量了转院的事情,得到医院的全力支持。
我迅速联系了120准备转院及时手术,可120没车了,都在执行任务,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结束。只能转到999继续请求叫车转院,收到回复是没车,但有一辆车需要等到30分钟后才行。我真是着急的想自己开车去,但医院不允许这么做。
在这期间同事和朋友们都在帮我们想各种招,在焦灼中等来了999救护车的电话,要向医生了解病情,询问具体带什么药物和设备。了解完病情后就跟我说,他们很怕病人在路上颠簸出现意外,而且他们刚送完一个去天坛医院,说那边没有床位不接收了。站在他们的角度每天面对这样的生死抉择,可能早就看淡了生命无常。但对家属挽留亲人的那种痛楚又岂是别人所能及的。在我们一再坚持下,答应他们有任何后果都是我们自己承担的情况下,救护车才答应赶紧过来,最终在19:20左右赶到了医院。
救护车开启一路追赶模式,路上车看到救护车,都选择让行,分秒必争。路上经历的颠簸,让妈妈晕的坐立不安,我早已顾不上这些了,可能是由于这些震动,我爸爸开始出现吐血的症状。为了能让他保持平稳,我用身体死死地稳住他,希望他能好好的,不要有意外发生。
第4小时:绿色通道
20:00 左右我们赶到了天坛医院急诊中心,医生查看病情后就立即启动了医院的绿色通道,赶紧做各种检查,确定病情状况。首先要做个CT,由于爸爸在昏迷状态,需要有个人在这托好病人,但需要穿一件防辐射衣服,这是我第一次穿上那件得有50公斤的防辐射外衣和帽子。陪着爸爸做穿越式的CT,每次拍几秒就完了,不知道为什么这次怎么做了这么久,以前常听人说,这个做几次人的头发就掉光了,怪不得好多重病的人都没有了头发。我心想只要能救回爸爸,没头发又算得了什么?
接着要做核磁共振,医生让我带个耳机,我也是我第一次经历如此硕大的圆孔发出的巨大轰鸣,感觉做了好久。期间爸爸还动了好几次,我一味地以为爸爸能坐起来,被这巨大的轰鸣声给叫醒了,但每次都很短暂。
做完后这两项检查后,医生直接把我爸爸推进了抢救室,询问了一堆细节,他们极力地想从平时生活中获取点什么病情,到头来都是徒劳,因为我爸爸平时真的很健康,也没有什么不良嗜好。几位很年轻的医生开了一堆单子,让我取药过来,他们找医生会诊。等我弄完这些,取完一堆药进去。医生让我在外面等消息,不要走开。
第5小时:医生会诊
21:00点左右,医生招呼我进去,说医生会诊的结论。先是说了一堆我完全听不懂也不想听的话,主要意思就是病人生命体征不稳定,而且脑干部分细胞已经坏死,一旦出现这种症状做手术的意义就不大了,而且手术的话可能都下不了手术台,现在只能进行保守治疗。我被医生的话深深地刺痛了,一直问他们概率到底有多大,不做手术就只能等了吗?医生很生气地说我们不是在等,我们一直在用药物做保守治疗。但现在保守治疗的存活概率只有10%,即使存活也是植物人,因为脑死亡症状已经显现了。
我无法控制住自己情绪,你们凭什么宣判别人的生死大权,对你们来说是一个病人,可对我们家来说他是最亲的人,没有他我们可能要在痛苦余生中渡过一辈子。怎么能容许你们如此轻易地放弃呢?我一遍遍地问医生有多大希望,还有什么治疗方案,可不可以孤注一掷做手术放手一搏,存活的概率到底有多大。最后得到的回复都是一样的,医生用各自例子举证脑死亡意味着什么,存活也是植物人,我感觉站不住脚,整个人差点没翻过去,医生扶住了我。看电视上晕倒以为是演出来的,好好的人怎么会晕倒呢?没想到人在失控的情况下真的会这样。
接着我开始胡搅蛮缠地跪求医生救救我爸爸,我说爸爸的身体一直都很好,简直健康的不能再健康了,就连个头疼感冒都会非常认真地对待,平时很注重自己的健康饮食,也不抽烟喝酒,怎么会突然得这么严重的病呢?你们该不会是搞错了吧!打死我都不相信这个事实,医生说着把我赶出了救护室。
第6小时:保守治疗
22:00点左右 爸爸在抢救室只能接受医生给出的保守治疗方案,我整个人瘫坐在抢救室的外面,进入发呆状态,脑海里转悠着全是关于爸爸的点点滴滴,回忆大集锦。医生呼叫我去缴费取药,我又取了一大筐药拿进去,看护人员不让我待在里面,说进去必须要带口罩,我没来得及买,真是管不了那么多了。
不一会,我的兄弟、同事得知消息都赶过来陪我,帮我们想办法。兄弟的嫂子是医生,居然就在天坛医院的其它科室,过来了解病情,跟医生探讨治疗方案。亲戚们都跟我说,让我一定要顶住,照顾好妈妈。看到有人过来看我们,泪腺立马崩塌,哭成了泪人,没什么触动能让我停下,我越伤心,家里人就越伤心。我好想躲起来,什么也不管,谁TM要做什么顶梁柱,就连哭都得躲起来忍住偷偷哭。
兄弟陪我聊了好多,给我买吃的,看着我吃东西,让我坚强点,别在这个节骨眼跨下了,一切往好处想,坦然面对。
我又跑去问医生,如果保守治疗的话,可能需要多久,医生说可能要两个星期,主要还得看病人的状况,很难下定论。
夜幕降临,这会反倒是觉得轻松了点,看抢救室外面等待的人,都拿出了各自的装备,有躺椅、地铺、报纸等等。一看就是在打长久战,我也准备筹划打持久战。
1月2日:门神
24:00 时间跨入了1月2日,我开始想怎么去跟领导协调好工作安排、怎么和家人换班、怎么照顾好妈妈、怎么不耽误孩子期末考试等。人越乱的时候越需要冷静,既然做好了长久打算,就得有个清晰的规划。
抢救室似乎一点都不消停,一会就来一个急救的人,大家都很急,有满身是血的,有架着呼吸机的,有抬着担架直接冲进去的。看着亲人哭诉的表情,一次次触动我的泪腺,看一次伤心一次,控制不住。有一家人瘫坐在门口哭,正对着我的座位,我瞬间崩塌,真想抱着他哭。人真是越看越伤心,好像每次教育孩子一样,越让他别哭,他越伤心。
抢救室大门的按钮设计的非常不合理,新来的都不知道怎么按,除非碰巧里面有人出来。我刚开始吃了闭门羹,在外面按半天门也不开,好在后来有人告诉我。现在我看着人家不知道,我守在大门那边,告诉人家怎么使用,需要按那个黑色模块,不是摄像头上的按钮。
我这样来打发时间,期许进去的人能带来父亲的好消息。感觉医生们都好像睡着了一样,一点动静也没有。
1月2日:天亮了
终于熬到了天亮,我开始放松警惕,人总是会去想好的结局,不会觉得坏结局会降临在自己头上。
医生突然出来叫我,给我几张单子,去缴费拿药,看到医生还在尽力治疗,看到了重生的希望。最怕的就是无药可用,我迅速地取完药拿进去,问医生怎么样了,医生说病人的状态还算平稳,听完心里踏实了一点。人在某种处境下,只要能出现一丁点的转机,都能想象出美好的景象。
我们开始商讨,下一步该怎么办,怎么都兼顾做好长久打算。
1月2日12点:呼吸衰竭
中午12点,就在我们卸下所有防备的情况下,医生突然急促得呼叫打破了所有沉淀中的宁静。医生说病人出现了呼吸衰竭,启用了呼吸机,需要家属迅速做出决定,不然可能就要送入太平间。
我进去看着爸爸的眼睛,死死地盯紧他,打死我都不会相信他永远醒不来了,明明就在身边,呼吸正常。更无法接受得是,在以后生活中哪哪都少个人的那种空荡荡。望古今中外多少享誉世界的人,最后都未逃过命运的安排,兄弟这么开导我,可谁能受得了生活中的这个习惯没了,一个习惯要多少时间才能淡忘。
1月2日14点:在路上
我们赶紧通知家里的亲戚们,告知这一重大讣告,老家都遵从落叶归根,嘱咐我们想尽一切办法把爸爸带回家。
我们赶紧联系了120,发出这一紧急请求,很快收到了回复,120救护车和医生沟通需要携带的药物和呼吸机等等。然后告知我们跨省的费用会很贵,1000公里可能需要25000元,25元1公里,我以为听错了,这可是我有史以来打过最贵的车了。但这事容不得我来半点迟疑,也只有120能帮我们将爸爸带回家了。
14:00左右,我们带爸爸赶往了回家的路上...
1月2日20点:与世长眠
家里所有亲戚互相通知,得到消息后都连夜赶往我们家,希望能送爸爸最后一程。他们在准备着各种家里办丧事可能需要准备的东西,好像什么事情都需要我们确认一样。
1月2日20:00点,我爸爸在救护车上心脏停止了跳动,面带微笑,与世长眠,享年67岁...
1月3日凌晨2点:回到家乡
1月3日凌晨2点,我们将爸爸带回了家,阔别了5年之久的家乡,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回来。本计划今年春节回家过年的,没想到提前了,还是爸爸太想家了...
家里楼上楼下灯火通明,门口的场地上到处都围着亲戚,车子刚停下来,嚎啕大哭的亲戚们都围了上来,早已泣不成声。我们在那边帮忙抬父亲的遗体,声泪俱下...
1月4日:最后一程
姨夫组织了追悼会,在众多前来悼念的亲友面前,读了一段很长的爸爸生平悼词,听得前来送别的人涕泗滂沱、如泣如诉。
亲戚好友们购买鲜花送爸爸最后一程...
写在最后
谨以此篇献给最爱的父亲,愿你在天堂里安息,永远都不要有人世间的悲伤烦恼,带给我们祝福,一路走好。
你的离开,带给妈妈乃至我们这个家的伤痛永远都无法抹去。但你养育我们的恩情,我们永世难忘,我们会将这些恩情加倍地落实到妈妈身上,把你积攒的福泽全算在妈妈头上,这应该也是你最希望看到的吧!我们会照顾好妈妈,照顾好这个家,每年都会抽出时间去看你...
警醒每一个人善待家人、善待老人、善待身边关心你的人,多一些陪伴,不然惹他们生气了,说一句话的机会都不给你。